球球渐渐恢复了意识。
最先发觉被子气味不对，睁眼后察觉被子白色的，联想到医院，一瞬间想起喝大了的事。
可现在明明身边没有其他人，却能感受到很多声音，语速时快时慢，声音忽大忽小，有电影‘对白’，有手机扬声器里‘男女喊床’，有卡通片蜡笔小新，好像还有老妈的声音，韩晓树睡觉打呼噜声…
这些声音嗡嗡嗡重叠在一起喳喳，吵的头快要炸开。
球球突然想吐，脑袋伸出床边，干呕了几声，什么也没吐出来，保持趴着姿势，分析状况。
到底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过大概一分钟样子，脑子里声音聒噪得实在无法忍受，球球双手抱着头在病床翻滚歇斯底里喊了出来：
“啊…，停吧！”
奇迹出现，噪音戛然而止。
默然片刻，球球坐起身来，空前冷静分析，用所掌握的知识，能理解的概念拼凑事实真相。
韩晓树从洗手间回来，推门进了屋。
“醒了你，还以为你要演到什么时候，不就是挨骂嘛……”
话未讲完卡了壳，发现铁哥们状态不对，一起从小腻到大，对方流露一丝异样皆可察觉，瞅着死党神情越发凝重，韩晓树也认真起来。
“怎么了？什么情况？”
“我脑子里有说话声音，就像我能听到你说话差不多，但又不是从耳朵传进来的，感觉好像…好像……感觉好像要和我沟通，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 说 得 对］
突兀冒出了回答，每个字发音来自不同的人，用着不同腔调，来自不同场景。
球球同学瞬间耳鸣，脸色惨白，头皮发麻，周身哆哆抖不停一阵阵冒出白毛汗，突如其来的回答恐怖到极致。
如果说刚刚的未知声音可以理解为错觉，那这个有意识回答可就另当别论了，这是什么？这尼玛到底什么玩意儿？
球球又想吐，赶紧趴下，呕吐是神经紧张到一定程度后躯体的连锁反应，他一遍遍对这声音加以判断，一遍遍说服自己没有疯掉，确实有“东西”在尝试与自己沟通，它有意识，它咫尺耳语，它清晰无比……
韩晓树吓傻，下意识去扶趴着吐的铁哥们，边给球球拍后背边急急开口：
“卧槽，咋了？到底怎么了？尼玛…别吓我，球球！任逍遥！”
韩晓树觉事态严重，心想着铁哥们是不是真磕坏了头？忙掏出手机给曲艳华打电话。
正翻着号，被一只手拦住。
球球吓坏了，还好有韩晓树在边上，这会儿吐长气，努力控制紧张情绪，发现自己好了些，手按韩晓树要播出去的电话上，尽量压制恐慌平缓道：
“先别给我妈打电话，不想让她担心。”
努力把一句话说说完整，球球木头人般保持固定姿势没再动一丝，韩晓树静静相陪，但因身体吨位关系他一个姿势坐久了有些上不来气。
球球拍拍自己额头，盯着自己双手看一会儿，又瞅了瞅旁边望着自己的韩晓树，他笑了笑，然后做出坚毅表情又笑了笑。
稍许后球球开始翻找自己手机，而后拨号…
韩晓树傻傻地不知该做些什么来回应神经兮兮的死党，不过见好兄弟终于开始动了，自己也站起来换换姿势舒服舒服。
此时那边电话已然接通。
“喂，妈！”
“醒了，真是出息了。”
“……”
“你洗了胃，去食堂买点粥，别多喝，其他东西别吃，和晓树等我一会儿。”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
“……”
“我这边人多，一会儿再说吧！”
球球放下电话，目光没有聚焦直直对着正前方。
“我听到了，我去买粥，你确定不让曲姨知道这事？”
屋里安静，手机对话声音听个清楚，关于死党说他脑子里有声音的事儿，韩晓树很想选择相信。
“嗯。”球球机械回答。
韩晓树出了门，球球在心中给自己打气，自己20岁，是成年人，也算受过高等教育……
目光移向窗外，可能因为刚刚昏迷醒来原因，九月上秋里的阳光竟有些刺眼。
病房外走廊里窸窸窣窣声音传进来，老妈工作单位熟悉得紧，所有一切都可以证明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午后。
也不确定是不是要问什么，问给谁听，球球就这么条件反射的自言自语开了口，话音颤抖而茫然。
“你…是…什么？”
［生 物］
［东西］
处于不同场景的音声冒出来。
如此匪夷所思的有问有答，使得球球只管张嘴吐字内心恐惧害怕不受控制地又在抖，太阳穴位置皮肤阵阵痉挛肉眼可见。
随着后面‘东西’二字入耳，是韩晓树老妈李姨的声音，有了熟悉感觉，球球这才稍稍缓解。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未知情况，一旦出现自己可以理解的东西，基本的判断力会瞬间出现，随着不断地大口吸气呼出，紧绷的神经得以松动。
人就这样，年龄越小胆子越大，一个三两岁孩子看见大怪兽可以呵呵跟着跑，一个成年人看见就要晕倒。
球球同学已经二十岁，这个过渡时间就稍微长一些，用去大概5分钟样子。
经历过短暂痛苦过程，任逍遥渐渐平静，或许还带点小兴奋，可他自己没察觉到，至于什么鬼啊神啊的他压根就没往那处想，因为他潜意识里就没这些，如果必须要说有，可能外星智慧生物多一些。
“你不是一个？”
球球吐出了连贯的词。
［二-个］
［两-只］
两个不同场景声音同时重叠出现，很好分辨。
球球不自觉嘴角上翘，不过这种表象只是下意识行为，不能说明这人心大丢肺。
这种感觉真奇妙到了极点，自言自语说着话，脑子里就能听到回答，球球感受着，习惯着……
他定了定神，心想既然是有自我意识有智慧的生物怎么说话发音怪怪的呢？
无数的问题想问，球球忍住了没有继续，知道此时不可能良好交流。
思索……
对方可以让自己感受到声音，证明对方有能力建立沟通方式，能发出不同人不同场景的声音证明对方有学习能力。
球球想说怎样才能让我们顺利沟通，又怕对方理解不了，于是讲得很直白：
“怎么才能让你们学会说话？”
［你看。］
［你听。］
两个声音传进任逍遥脑子里。
这下明白了，原来我能感知到，它们就可以感受到，是这样，没错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
自己精神分裂了？
球球又瞅窗外阳光而后扫视屋内一切……
心中默念，怕个鸟，俺们老任家啥也不怕，活到哪天算哪天。
嗯……先别多想，继续下去……
为了能尽快实现无障碍交流，任逍遥冷静思考对策，忽然意识到刚才韩晓树就在身边，可他并没有其他反应，便问出口：
“您们和我说话其他人听不到吗？”
［是。］
“我想什么，没有说出来，你们也知道？”
［不-知道］
两个场景人声拼凑回答。
球球听出来了，只要回答超过三个字，这东西就词穷开始拼凑场景发音。
也不知刚才的问题它们是否能理解，它们到底长什么样，来自哪里，它们的出现对自己身体有没有伤害……
瞬息时间球球脑袋被大堆问号填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