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江湖缱绻(三)
书名:琴剑燕歌 作者:棠忘伯 本章字数:2055字 发布时间:2022-09-05

火光映衬下,李参行神情略显恍惚,徐天池知他心有不愿,可自己已是风烛残年,为了太白长远打算,也只得“逼他就范”。虽知他一诺千金,既应了此事,断不会退缩,可还是想他能欣然处之,眼下只寄望纪君莲能从旁相劝,当下闲言几句,二人便回了客栈。

果然,李参行一进屋,纪君莲便觉异样,屏退陆无樊、李瑛瑶,得知因由亦惊讶道:“掌门师伯瞧着容光不减,怎会……”时当深秋,天高气清,李参行却觉气闷,推窗而立,望着满天星斗出神。

纪君莲轻叹一声,上前握住他手掌,依偎身侧。二人十余年夫妻,心意相通,什么“受师傅教养成人,理所应当报效师门”云云,自不需多说,只这般悄立不语,任爽夜凉风拂面。

良久,李参行道:“咱们偷了十载光阴,享了十年清闲,已是老天待咱们不薄了。”纪君莲仰起头,望着他笑道:“怎么?想通了?”李参行道:“想不想得通又如何。当年师傅遗命,叫我不许找周商鸣寻仇,这些年我不也忍过来了么!接任掌门,再为门中培养些人才,也不是什么难事,而后咱们再回竹林去。只是……”

“你担心樊儿?”纪君莲问。李参行点头道:“我本想去寻冷千山,好歹求他救治樊儿,可江湖茫茫,找他又谈何容易!掌门师伯境况不佳,他要我随着回山去,我又怎能说个不字……”“我去找冷千山就是了。”“可别!他这人性子怪癖,若非要讨教‘忘机剑法’那该如何?我斗他尚无一分胜算,你如何斗得过他!”李参行忙道。

纪君莲一听,甩开他手道:“好啊!你倒瞧不起我了,我这就回去学学那‘忘机剑法’,待打败冷千山,救了樊儿,你不是不愿做这掌门么?到时我再在拔仙台上打你个落花流水,夺了这掌门之位,也好遂你心愿!”纪君莲也是随口而说,她怎不知‘忘机剑法’极难参悟,师傅修习半生也难贯通,眼下时日无多,只学个一知半解,难敌冷千山,否则早赶回家中学剑去了。

李参行也知她是玩笑话,但见娇嗔之色恰如当年,不禁握住她那与桃李年华时无异的娇柔玉手,笑道:“是我说错话啦,纪女侠勿怪。这掌门你我谁当还不一样,我瞧也不用再比试了。”纪君莲啐道:“呸,这话可不能乱说,叫人听见,那成什么了。”

李参行一笑了之,却又忍不住轻叹道:“若这两个孩子乖乖在家,怎会有这些事!我原想着过两年将瑶儿许给樊儿,咱们一家平平淡淡过日子,可眼下……”纪君莲道:“你也别太过忧心,我觉樊儿定然福泽深厚,他不是说了,大师伯传授了他一路剑法,眼下尚有生机。再说,你只知你闺女的心思,可想过樊儿的心意么?”李参行一怔:“你是说他和那姓萧的姑娘?”

“怎么不是!那小姑娘与旁人不沾亲带故,这次救下大伙,我看不为别的,全是瞧在樊儿的面上。”纪君莲很是笃定。李参行点点头,说道:“若樊儿心有所属,那这事咱们也不好强求。”可纪君莲却忧心道:“可她毕竟是辽人呐!”李参行闻言,沉思片刻道:“辽人有好坏之分,宋人何尝不是呢。樊儿只要不违侠义之道,不做那祸国殃民之事,我觉但由他心意就是了。”“咱们瑶儿只怕是要伤心了……”

纪君莲正说着,忽一物破空而来,李参行听声辩位,可不知来的是什么,也未伸手去接,任那东西打在窗棱上,只听“叮”一声,这才见是粒小石子。二人忙向楼下瞧去,但见对街墙角处俏立一人,不是萧冰婵是谁!

李参行夫妇正念叨着她,未想她便到眼前,只见她伸手做了请的手势,二人瞧她只比划却不说话,知她不想叫旁人察觉,相视一望,先后从窗口悄然跃下。

二人随她转到墙角后的小巷中,萧冰婵向二人行礼,说道:“小女子夤夜叨扰,失礼之处,还望李大侠贤伉俪勿怪。”“好说。”李参行道,“不知萧姑娘有何见教?”萧冰婵笑道:“我与令徒相约明日蓬莱阁一叙,有件事想请他相助。”她缓了缓又道:“我知他对二位极为敬重,此事若不得二位应允,只怕我费尽口舌也是枉然,故而先来请教李大侠、纪女侠的意思。”李参行不知她是何用意,笑道:“我等蒙姑娘搭救,侥幸活命,正不知如何相谢,姑娘有事差遣我徒儿,但说无妨。只要不违正道,我们也没阻拦的道理。”

萧冰婵听他口说“正道”,便知他忧心为何,笑道:“倒不是什么关乎侠义道的大事。只是小女子恩师此番离去不知所踪,我实忧心。然李大侠伉俪也知,我乃辽人,于贵国风土不甚熟识,是以想请令徒为我向导,助我寻找恩师,以安吾心。”她故意将辽人二字说的极重,而后凝视二人脸色。可纪君莲一听,忙道:“姑娘要救我徒儿?!”

“这……”萧冰婵本就是为了带陆无樊去取找冷千山,好叫冷千山救他一命,可她女儿家怎好直说,便托词找陆无樊为向导,可她未料纪君莲激动之余竟直接点破,一霎满脸颜红微带,颇难为情道:“若令徒助我寻着恩师,瞧在他相助的份上,自当设法请恩师救他一命,也算还他这人情。”

萧冰婵越说越是欲盖弥彰,可在李参行夫妇听来,如在夜中失路之人,终望见一道火光,二人深知自己纵然找到冷千山,软硬兼施也未必能叫他救陆无樊一命,可有她徒儿相救,必事半功倍。李参行不由感激道:“我在此先谢过姑娘了。”萧冰婵连忙摆手道:“李大侠不必如此,他帮着我,我自也要帮他才是,如此也算两不相欠。哪……我便当二位同意了?”见李参行夫妇点头称是,萧冰婵笑道:“多谢二位前辈成全。”说罢敛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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