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道长强压翻滚的气血,潜运真气护住心脉,脚步不停,身形直如流星赶月一般飞纵而出,几个起落,便已奔出十数丈外。
奚、白、田三人见他负伤之后轻功仍如此了得,心下又惊又佩,自忖徒步追赶不上,便均回身取马追去。
一个人即便有绝顶的轻功,时间一长,也终究跑不过马儿的。
果然,枯木道长奔出里许地之后,终于被追上。
一马当先的奚风烈立功心切,眼见枯木道长近在咫尺,怪啸一声,双手一按马背腾空而起,双爪箕张,往后脑勺抓落。
枯木道长听风辨器,知道来人乃是奚风烈,在敌方的三名高手之中,他最为忌惮的,便是此人。
因他刚受过伤,加之又飞奔了这么一阵子,功力已然打了折扣,与奚风烈仅在伯仲之间,所以便不敢硬接,一个滚身横避出丈许开外。
奚风烈一爪不中,追身而上,双爪“咻咻”,往仰倒在地的枯木道长抓落。
蓦然,枯木道长一扬袖,但见寒光一闪,一物闪电般得射往奚风烈胸口。
因二人相距太近,奚风烈哪还来得及以爪磕击,电光火石之间奋力横移避闪,却哪还躲得开去?
“唰”的一声,一柄薄薄的短剑已然插入奚风烈的左胸腔之中,直没至柄。
奚风烈但觉左胸剧震,疼入骨髓,痛哼一声,捂着胸口软软跪倒。
此乃枯木道长的暗器绝招之一,名曰“毒蛇吐信”。距离既近,出手时机又把握得绝佳,即便奚风烈的武功及应变再强上一倍,亦难逃杀招。
枯木道长一举重伤强敌,更不停留,瘦小的身形宛若青烟般得飘飞而起,正好落于奚风烈的马背之上,反手一拍马臀,那马惊嘶一声,狂窜而出。
十余骑正追击曲风一行的敌众见状,忙纵马回身拦截,被他匹练般的剑光一扫,便有数人惨呼落马。
枯木不敢恋战,覷准豁口冲出敌阵,纵马绝尘而去。
随后赶来的白、田二人惊见奚风烈跪倒在地,顾不得再行追击枯木道长,忙飞跃下马查看伤情,但见他冷汗涔涔,面色惨白若纸,心下大骇。
奚风烈疼得牙关紧咬,恨恨地抓住剑柄欲强行拔出。
白展鸿见状,忙抓住他手腕沉声阻止道:“奚兄,万万不可!一旦拔出,便会血流不止……”
须知,那短剑已插入胸膛,有没有刺入心脏不得而知;若真已刺入,贸贸然一拔,即刻鲜血迸射。届时,即便华佗在世,扁鹊复生,亦难施救的了。
关于这一点,纵横江湖二十余载的奚风烈,又何尝不知?
只是,重伤之下心慌意乱,他已失了方寸,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拔除这可恨的东西。好在听了白展鸿之言,灵台方才清明过来,便住了手,手抚剑柄缓缓昏厥过去。
白展鸿探了探他鼻息,但觉气息虽微弱,可一时尚还不至于断气,便放下心来,忙脱下衣袍盖在他身上。
“白兄弟,那老杂毛已经跑远啦,还是赶紧去追吧!”田鲲鹏是个急性子,尚还惦记着追杀枯木,见他越跑越远,心急如焚,忙提醒道。
白展鸿心下道: 奚大哥生死未卜,田大哥却不甚关心。田大哥虽貌似粗豪,实则有点自私和冷血,不可深交。
心下虽不悦,却并未表现出来,环首看了看已停下马来等着自己定夺的众兄弟,沉吟片刻,道:“田大哥、奚大哥已受了重伤,咱们还是先别去追啦!……据讯息组传来的消息,盟主他们已经往武当进发,很快便会途经此地。我觉得,咱们还是候在这里,下一步是该如何行动,听盟主的安排,如何?”
楚湘盟帮众大多膺服白展鸿,纷纷赞同。
田鲲鹏左右瞧瞧,感觉反对者居多,买账者甚少,愤愤得扔掉熟铜棍。
◎◎◎
众人见枯木道长安然脱身,一直高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又见他单枪匹马杀出重围,不禁均心下又敬又佩。
枯木道长却心情沉重,一路上甚少说话,只想尽快带领着众人安然返回武当。
到得傍晚时分,仍不见到玉掌门所率领的后续队伍赶来,不由得眉心打结,问道:“青石,你说会是怎么回事?玉掌门他们怎么还没赶到呢?”
青石沉吟道:“也许……是路上不好买到马匹罢!……又或者,他们走的并不是这一条道……”
枯木道长摇摇头,道:“这一条道,不但最近,也是最好骑行的。他们肯定会走这条道的!该不会是……错过了罢?”
青石默然半晌,猜测道:“师叔,您说他们会不会……也是在半道之上遭遇到敌人啦?”
“……谁知道呢?”枯木道长愁满容面,忽然提高语声: “大伙儿都打起精神来,一路之上,千万小心!”
傍晚时分,众人纵马过了村庄,到得一座湖畔。
淡淡的暮色,轻烟般得笼罩着湖面。湖面之上,偶有一两只白鹤悠悠然转折飞翔,时而俯冲而下,迅捷无匹地叼起湖中的小鱼。
“敌人尚未追上来,咱们在这儿休息片刻,再行赶路罢!”枯木道长因受了伤,感觉神困体乏,又饥又渴,提议道。
众人纷纷下马。人马俱痛饮之后,众人又吃了点干粮,便惬意地躺倒在柔软的青草丛中,过不多时,均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枯木道长但觉后背隐隐作痛,胸口亦有些发闷,便默运玄功调息,渐达物我两忘之境。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轰轰隆隆,似是群马奔腾而来。
枯木惊得一跃而起,大声道:“都起来!应当是敌人追上来啦!”
众人均自睡梦之中惊醒过来,纷纷抓起身畔的兵刃。
“奇怪!敌人应当从东南方向而来才是呀!听这蹄声,怎么却是从西南方向传来的?”冥石嘟囔。
“冥石说得是!”余人纷纷附和。“听声响,的确是从西南方向传来的!”
枯木道长听那马蹄之声已然到得二里开外,抬首望去,但见旷野之上火光隐隐,人马攒动,黑压压的一大片,怕有不下上千人马之众。
“管他们是从哪边来的!肯定是敌人!还不赶紧走!”曲风见状大急,一跃上了马背。
众人相继上了马,趁着月色疾驰而去。
“听!前面有人!”
“骑的马,人还不少哩!”
“喂!你们是什么人?可是楚湘盟的兄弟麽?”
那伙人纷纷大声呼喝,见对方并不理会,便有人鼓噪起来,大声道:“一定是敌人!快去追!”
一破锣似的语声穿透众喧哗之声:“人并不是很多!邱兄弟,我带领一百名兄弟先去追,你带领着大伙儿随后赶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