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了一下,天侯神君回转头来,又向朱云震道:“老朽深知你为人颇重信义,有些话多说无益,老朽问你,你对泰山较技之事,可也知道?”
朱云震朗声道:
“略知一二。”
天侯神君又道:“后年重九之约,王铉老道师徒可是必到?”
朱云震心头一震,含糊道:
“在下必到。”
天候神君哈哈一笑,道;“假以时日,你或许是小徒之敌,可惜时日太短了,”
朱云震坦然道:“在下不敢妄自菲薄,自当力求精进。”
天侯神君脸色一沉,道:
“可惜你练过‘天侯心法’,怕已无法精进了。”
朱云震夷然无惧,道:“神君蓄意追回天侯宫绝艺,在下原求一搏。”
天侯神君目光一棱,道:
“你不怕死?”朱云震冷声道:
“死有何惧?”天侠神君敞声大笑,道:
“好!好!苏老道若能得你为徒,死也可以瞑目了。”
言下之意,不胜感慨系之,倏又脸色一沉,峻声道:
“朱云震听着,若依老夫往日性情,你已死定,但老夫念你傲骨天生,杀你可惜,如今有两条路,任你选择其一,生死异途,你要仔细思量。”朱云震微微一笑,道:
“好生恶死,人之常情,神君示下,在下自会仔细推想。”
天侯神君朗声道:
“其一,拜在老夫门下,传老夫衣钵,小徒伤你之事,老夫令他负荆请罪。这是生路,愿你能作明智之抉择。”
朱云震侃侃而言道:
“处世为人,该当恩怨分明,怨可不计,恩却不能不服。在下身受太乙门活命传艺之恩理当舍身图报,神君盛意,在下只有心领了。”
天侯神君目射神光,冷声道:
“你当真自绝生路?”
朱云震肃容道:
“神君示下第二条路,在下当量力而行。”
天侯神君忽然轻声一叹,道:
“好吧!你与老夫互击一掌。”
朱云震问道:
“这是第二条路?”
天侯神君道:
“以你目下修为,这是必死之路!”
朱云震道:
“在下愿意死中求生。”
天侯神君慨然道:
“阎王注定三更死,决不留人到五更……朱云震,你出掌吧!”
朱云震道:
“神君请先出掌。”
天侯神君先是一证,随即哈哈大笑道:
“你真是不知厉害,老夫若是击你一掌,你焉能活命?你那一掌,几时才能击到老夫身上?廉冲本是美德,但得要看时地,目下讲究冲,我要认为你是故意矫情了。”
朱云震摇摇头,说道:
“在下自知掌力不足,击中神君,神君无关痛痒,在下反而白费真力,故此愿意受神君一掌,若能侥幸不死,后年重九之日,在下再补神君一掌吧!
天侯神君须发俱动,笑声不绝道:
“好!好!临危不乱,心思缜密,老夫所以喜爱你,这也是理由之一,可惜老夫无福,被那老道抢去了。”
朱云震的态度,始终如一,既不为赞许所动,也不为威武所慑,那一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任谁见了,也将五体投地,钦佩无比。
笑声歌下,天侯神君容色一整,道:
“朱云震,你后退七尺。”
朱云震不解道:
“为何要后退七尺?”
天侯神君道:
“三丈以内,你将裂骨穿胸,老夫不忍见你血肉狼藉。”
朱云震如言后退七尺,运足全身真力,蓄势而待。
天侯神君说了一声“注意了”,随即提起右臂,立掌当胸,缓缓向朱云震推了过去。
雯儿全看得呆了,她不知朱云震何以甘愿受此一掌?
在她想来,这一掌受得既无来由,更不值得,要打架,大家淋漓尽致打一场,生死存亡,各凭武技,死伤乃是技不如人,怨不了谁,像这样听任宰割,明明是有死无生之局,竟然不肯还手,那是天下第一等傻子。
她虽是南天王世家的唯一掌珠,对武林较技之事,却是一无所知,但她关心朱云震,也看得出来,天侯神君确欲置朱云震于死地,也有力量将朱云震一掌击毙,几次想开口阻止这桩不公平的决斗,或是由她代朱云震与天候神君互击一掌,但见到朱云震坚毅果决的神态,终于痴痴呆呆地站去一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那大宝也是瞧得呆了,但他没有雯儿这么多心思,他倒是朱云震觉得有魄力,有胆气,不愧是他大宝的英雄大哥,那份威武不屈,平稳刚毅的气势,更令他钦佩无比,五体投地,因之,他傻傻的瞧着朱云震,脸上露出单纯的笑容。一点也不知凶险。
天侯神君的右掌缓缓推出,既无功力破空之声,也不见凌厉威猛之势,但朱云震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丝毫不敢大意。只见他凝立如山,两眼平视,迅速运行“门丁抱一大法”,准许随时承受石破天惊的一击。
须臾,天侯神君的手掌微微一阵颤动,旁人看去,不见任何异样,但朱云震四周的空气,顿时成了真空之状,刹那间,只觉天昏地暗,呼啄急促,浑身经脉责张,血液流行,宛如万马奔腾,几无可遏,而体内真气,似若裂肌冲出,如非朱云震心志坚定,毅力过人,几乎按捺不住。
忽闻“噗”的一声轻响,天侯神君的右掌疾挺而收,朱云震胸如受巨击,“蹬蹬蹬蹬蹬蹬蹬蹬蹬”一连退出九步,嘴一张,鲜血泉涌而出。
旧挺立如故,那气势,就像是擎天之神,谁也击不倒,打他不死。但他并未倒下,远远望去,只见他两眼圆睁,身躯晃了晃,仍移时,只听天侯神君敞声大笑道:
“朱云震,你能随老夫‘雷动万物’一掌,倒是老夫低估你了,请寄语王铉老道,后年重九,老夫在秦山之巅等他,届时愿你能到。”
忽听天侯公子惶然道:
“师父,这小子留他不得。”天侯神君转过身去,寒着脸儿,冷声道:
“为师有言在先,岂能自毁承诺?你若有志,泰山之会,尽可取他性命.”
冷冷一哼,移步行去,那莫成连忙跟上。
天侯公子不敢辩驳,狠的瞪了朱云震一眼,举手一挥,大步跟去,焦鑫、八俊、四童四女,也随后跟去,霎时衣袂飘荡,走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