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儿觉得此人十分可厌,黛眉轻锁,截口道:
“不要再说啦!我从来没有去过壶公峰,那是什么样子,我全不知道。”
天侯公子道:
“你去过的,你就住在那里。那里四山并列,壁立千仞,串连着两块盆地,四周崖壁上松柏苍翠,遍生绿苔,盆地中奇花异草,万紫千红,那里有清潭、有飞瀑、有荷塘亭树,石径洞府……”
雯儿听得呆了,眨眨眼睛,接口道:
“还有小白、小青、小翠……”
天侯公子微微一怔,随即目光一亮,道:
“对!还有小白猿、小翠鸟、小……”
雯儿刹时眉开眼笑,道:
“不错,我住在那里,那里是我的有,那叫‘小瑶池,不叫壶公......她心地纯洁,不愉快的事很容易丢开,但话未说完,突然目光发直,愣愣的发起呆来。
朱云震心头大震,右臂一圈,将雯儿揽在胸前,急道:
“雯儿!雯儿!你怎么啦?”
雯儿幽幽一叹,道:
“我怕我真是叶洁了。”
朱云震松了口气,但却黯然道:
“雯儿,莫胡思乱想,我们回家去。”
雯儿喟叹道:
“云哥哥,‘小瑶池’是你我的小天地,这人竟在这‘小瑶池’见过我,又认定我是叶洁,我真是叶洁吗?”
朱云震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忽听一个亲切的声音慈祥的道:“孩子,你本来就是叶洁,那有什么不好呢?”
三人不约而同的转角注目,循声望去,不知何时,屏风之前,已经站立着宫装宫髻的美貌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眉目如画,眼神清澈,雍容华贵之中,有一种令人不敢仰视的威严气概,但此刻目光投注在雯儿身上,却是分外慈爱和善,洋溢着母性光辉。
雯儿见到中年妇人,随即挣脱朱云震怀抱,喊一声“妈”,人已如燕一般飞扑过去,但天侯公子见到那中年妇人,却是深身一颤,大大吃了一惊,骇然道:
“你……你……打水姑娘?”
中年妇人牵住雯儿的手,莲步轻移,款款走了过来,说道:“泰山一别,匆匆二十一寒暑,难得公子不忘妾身,但妾身早与南天王叶华结缡成婚,公子这称谓得要更改了。”
朱云震曾听到江铸魂说过泰山往事,知道“打水姑娘”心机深沉,手段冷酷,武功更是别走蹊径,高不可测,现下耳闻中年妇人如此对答,心里不免暗暗吃惊,也不由恍然而悟,忖道:原来她嫁给了南天王,难怪二十年不再见她在江湖上现身。
雯儿见到南天王夫人,心情已经稳定下来,这时戚然道:“妈!”您说我是叶洁?”
叶夫人含笑道:
“娘岂会骗你?”
雯儿问道:
“那么,您是我亲娘!”
叶夫人点头道:
“儿是为娘亲生的。”
雯儿眉头一皱,道:
“南天王?”
叶夫人道:
自然是你爹爹了。”
雯儿神色一黯,忽然闭口不语。
叶夫人立即将雯儿拉近身侧,轻轻接住,柔声道:
“孩子,娘愿你终身欢乐,你本无忧虑,现在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了?来,笑一笑,娘还要为你处理事情呢?”
雯儿性格柔顺,闻言果真勉强笑了笑。
叶夫人这才抬起头来,目注天侯公子,冷然道:
“妾身对公子深感歉疚。”
天侯公子一愕,道:
“晚……本公子不明夫人所指?”
叶夫人微微一笑,道:
“为了小女,荒废公子不少时间。”
天侯公子又是一愕,道:
“这……本公子幸蒙专宠,不胜荣幸……”
叶夫人截口道:
“可惜小女少不更事,辜负了公子一片盛情。”
天侯公子目瞪口呆,半晌方道:
“家师曾与南天王有过婚嫁之议,这事尚请夫人玉成。”
叶夫人冷然道:
“公子仪表非凡,文才武学,堪称武林翘楚,小女愿意匹配公
子,妾身原无话说,怎奈小女之心,另有所属……”
天侯公子急急道:
“令媛她……”
叶夫人举手作势,厉声道:
“不必你说,妾身自始至终在后堂,许多细节,妾身听得明白,俗语说:知子莫如父,如女莫若母,公子盛意,妾身替小女心领了。”
天侯公子心中打鼓,嘴上嗫嚅道:
“这个……”
叶夫人断然道:
“公子请便,从今以后,但愿公子自重,莫再打扰小女宁静,并望公子回禀令师,妾身有闲,自当前往拜候。”
天侯公子面对当年的“打水姑娘”,如今的南天王夫人,可谓心有余悸,虽有满腹怨言,却是不敢开口,嗫嚅有顷,仍只得抱拳一拱,道:
“既然如此,本公子告退。”
转身行去,竟似突患足疾,良久方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