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秦王破阵(7)
书名:风尘三尺剑 作者:剑虹 本章字数:2226字 发布时间:2022-09-05

次日,军队抵达高壁岭,刘弘基所部亦到达此处与主力会合。

弘基见秦王不及休整,又要连续追赶,忙拦住马头劝道:“殿下破贼,乘胜追击至此,功劳已足够大。方今草创,敌人一时哪能都歼灭得尽?殿下连续作战,难道就不爱惜自身?况将士们也已连续追杀,士马疲顿,实在无力继续进军。宜在此安营,令将士休息,待后续部队赶到,粮草运齐,而后决战,未为晚矣。”

宋金刚虽已连败,估计其手下人马至少尚有四万。困兽犹斗,追急了宋金刚自会拼死一搏!而唐军经连续苦战,多数兵卒无法跟上大队,目下加上自己带来会合所部,近旁军队尚不及一万!

况秦王为唐军主帅,是全军灵魂。而前方灵石一带两山夹逼,沟壑纵横,为雀鼠谷中最险要地段!弘基生怕秦王大意,以少量人马陷身敌军,万一主帅有失,唐军必军心动摇,到时恐怕要反胜为败。

世民望着跟在自己身后满脸疲惫之色的将士们,深吸一口气,说道:“宋金刚计穷而走,众心离散。我军苦苦忍耐多时,就等今日时机一战全胜!功难成而易败,机难得而易失。弟兄们!兵战之事,最是凶险,万不可稍有拖延!能一战胜之,决不可分成两战!我军固然疲惫,但经过半年休整,暂时困难可以克服。而敌军半年来疲于奔命,比我军更加疲惫。咬咬牙,再坚持一下,就可彻底扫清敌军,保全关中家乡。若我军稍有松懈,给敌以喘息之机,刘贼、宋贼就会振军再起,我军便会前功尽弃,将来再要平灭贼寇,必得付出更大代价!”世民语调渐渐激昂起来,“大唐的勇士们!反贼刘武周犹窃据我太原,浩州孤悬敌后的兄弟们仍在浴血奋战。丈夫身许国,功成图麟阁。兄弟们可愿随我再奋力一击,肃清贼寇,光复我大唐龙兴之地?”

秦王带兵一向身先士卒,“跟我上”与“给我上”的号召力果不一样。众将士听罢秦王一席言,看他眼中剑芒深沉,顷刻间爆发出宏大的誓师之声:

“我等惟殿下马首是瞻!誓剿灭贼寇!光复太原!”

“好!”世民拔出佩刀用力一挥,“全速追击!”

特勤骠一声长嘶,一马当先冲出去。将士们紧紧跟随,再不说饥饿疲累了。


唐军不懈追赶,终于在雀鼠谷追上宋金刚主力。当年世民曾在此助力父亲大破甄翟儿军,对此处地形非常熟悉。

宋金刚已有所准备,用大量柴草树木及丢弃物资堵塞道路狭隘处,纵火焚烧,黑烟滚滚,火光照地,企图阻挡唐军前进。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世民一面命部分身强力壮、擅长翻山越涧的士卒从两边山坡攀缘前进,包抄定杨军后路;一面命其余将士扛来草包湿泥,投在燃烧的柴草上,在上面铺出一条路,世民带头纵马冒着烟火前进。

本来唐军都又饿又乏,已是强弩之末。但定杨军做梦也没料到,唐军竟能如此神速赶到,且能冲破他们布下的“火”阵。定杨军正在休息吃饭,见唐军从烟雾中杀出,人人衣被烧破,脸被熏黑,形同鬼魅。定杨军大惊!以为神兵天降,胆战心惊之下斗志全无,顷刻大乱。

唐军将士忘记了饥饿疲累,紧紧跟随主帅李世民,一日之内,大小八次会战,直杀得天昏地暗、风云变色。唐军八战皆捷,斩俘定杨军数万。

当晚,眼见天色昏暗,实在无法再战,秦王这才传令在雀鼠谷西端平原扎营歇息。

唐军将士人人疲累欲死,连站都站不稳,哪来力气扎什么营?大家东倒西歪,就地躺倒。

大军连日连夜急行军,辎重都跟不上来,营中空空如也。世民这时也已是两天没吃饭,三日不解甲,他从紧张的战斗状态中一松弛下来,才觉饿得眼前金星乱舞。

刘弘基带人好不容易在山谷中寻到一只羊。世民命人支起几口大锅,将那头羊分成数份,扔到大锅里烹煮,全体将士每人分半碗羊汤来喝。

这么多人分食一只羊,大家似乎只隐隐闻到一点羊膻味,连片羊肉影儿也没见着,但见主帅与将士同甘共苦,却也军心大振,对于没日没夜马不停蹄连续作战带来的疲累,怨气大消。


暮色蔼蔼,象沉重的帘子低垂在雀鼠谷中。日间厮杀后留下的死尸和伤者的伤口散发着一股腥气,弥漫在山野之中。远处山林中传来几声狼的嚎叫,夹杂着伤兵的呻吟声,甚是凄凉可怖。

侯君集领一队探马从远方打马飞奔而来,至世民近前,滚鞍落马,禀道:“启禀元帅,我军探马探得北方出现一支突厥骑军,约有两千余人,正向太原方向缓缓推进,不知是否欲于我军不利。”

世民深吸一口气,暗自咬牙,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若这个时候突厥悍然插手战事,回护定杨军,他就再也不能痛歼敌人!

他定了定神,问道:“领兵的是谁?”

“尚未探明!”

“马上派人探清是何人领兵,这支骑军要到哪里去,于我军是敌是友。”

“是!末将这就带人去查探!”侯君集等领命而去。

世民又传令下去,若唐军士卒遇见突厥军队,无论如何不可与之发生冲突。

世民抬头仰望星空,天空中只有几颗暗淡的寒星,在夜空中闪着冷寂的光。

世民在心中暗暗祈求:突厥军队千万不要来得这么快!再给我一天时间!只要一天!我就能扫清定杨军余孽!

今日八场大战,宋金刚主力大部已被消灭,但据探马侦知,宋军中最厉害的尉迟敬德所部,仍有万余人,正驻扎在介休。估计宋金刚已带领残部逃往介休,与尉迟敬德会合。若不能赶在突厥来援之前将其一举歼灭,那就是纵虎归山,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区区一、两万众,以唐军如今的实力,要将其吞灭,不算难事。

但是时间!时间!他的时间不多了!

从这里赶到介休就得半日,而突厥却近在太原!

但据君集说,他们缓缓行进,用意何在?他们到底要帮谁?若他们存心要为定杨军力挽狂澜,那我军除了退让,又能如何?

目下我绝不能与突厥起冲突!父皇也不会允许!

但我军一退,几个月来的苦苦等候,连日来的血流成河,便都是白等、白流了!

世民忧急如焚,不住地眼望东方,只盼着太阳升起,白日赶紧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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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壁之战示意图,来源:百度百科,鸣谢原版权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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