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是清朝道光十六年的春天。
北方有个叫野狸坪的小村子,传出了一阵阵凄凉的唢呐声。原来是村东头的史长柱家死了人。
确切地说,是史家十八岁的大女儿青萍害病死了。这女儿原是村里的一朵花,因为长得实在漂亮,十里八村都出了名,可是天意弄人,年轻轻的,就这么死了。
史长柱老婆死得早,膝下就两女儿,如今大女儿尚未出嫁就香消玉殒,实在令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村北山上有一处坟地,长柱就将青萍埋在了那里。诸事已毕,长柱与小女儿青环又在坟前痛哭了半晌,便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回去了。
长柱心中痛苦,过了子时还无法成眠,正辗转反侧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彻底将他仅有的一丝睡意给赶跑了。
这是三月的北方,夜里的天气还很冷,到底是谁大半夜地来敲门呢?长柱一面想,一面披起衣服打开了门。定睛一看,才认出来者原是自己同村的老友史茂鸿。
史茂鸿是长柱从小的玩伴,两人情深义重,称兄道弟。但史茂鸿为人精明,极富生意头脑,拜师学医之后,就离开故乡,在许昌开了药铺,发了财,这才与长柱渐渐生疏了。
这回大女儿身患重病,远近大夫请了个遍,都没能治好,长柱这才想到了史茂鸿,给他写了封信,想请他来为自己的女儿看看病。可是,直到女儿去世,史茂鸿都没有出现,长柱本以为他是不会来了,没想到这时候却来敲门了。
“长柱,我来晚了,你女儿还好吧?”史茂鸿的脸上带着些歉意。
“你先进来吧,外面冷。”长柱还是将他迎进了屋,又给他泡上了热茶,这才将女儿已死之事告知史茂鸿。
史茂鸿闻言大惊,连扇了自己两个耳光。长柱忙让他住手,并问他姗姗来迟的缘由。
史茂鸿解释说:“路上碰到几个劫道的,抢了我的盘缠,为此耽搁了五六天。”
“原来如此,”长柱仰天长叹一声,“这都是命啊。”
说着,长柱的眼睛又湿润了,史茂鸿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不过是说几句安慰的话而已。
随意聊了半个时辰后,长柱又为老友安排了住处,两人便各自回房去睡了。
史茂鸿人困马乏,睡得很沉,但第二天早上,他还是被楼下的动静给吵醒了。原来是村里的史二叔来找长柱说事儿。史二叔这人声如洪钟,他一张嘴,还真没人能睡觉。
“二叔,您老找我有事儿吗?”长柱问。
史二叔说:“青萍的坟好像被人动过。”
“什么?这怎么可能。”长柱的眼睛睁大了。
“当然,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史二叔接着说,“但我方才上山路过那儿,总瞧着有些古怪,你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长柱二话不说,操起一把锄头就要往外走,史茂鸿却在背后叫住了他:
“等等,我也去,说不定能帮上你。”
长柱点了点头,表示默认。两人就这样冲出了家门,一径往村北赶去。
一来到女儿坟前,长柱便仔细查看起来。就像史二叔所说,这坟确实有些异样。
“难道是碰上盗墓贼了?”长柱盯着史茂鸿的眼睛,疑惑地问。
“不会吧,这穷乡僻壤的谁会来盗墓?”史茂鸿一脸茫然。
“打开看看。”长柱终于下定了决心,打算掘开坟墓看个究竟。但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长柱顿时魂飞魄散了。只见棺材里面空空如也,女儿的尸体竟不翼而飞了。
史茂鸿也惊得目瞪口呆,他也算是闯荡江湖,见过世面的人,但碰到如此怪事,也还是头一遭。长柱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要不是史茂鸿提醒他马上报官,他还不知道要在地上坐多久。
二
县令名叫陈朴,时年二十八岁。虽然年轻,却颇以精于断案,勤政廉洁著称。
在经过一番调查走访之后,他认为此案虽然离奇,但还是有突破口的。然而捕头王勇却认为此案十分棘手,至少他的心中还是一团迷雾。
“大人认为此案该从何处下手?”王勇问。
陈朴回答:“长柱女儿年轻,美貌,未婚配,这应该就是尸体连夜被盗的原因。事不宜迟,现在,立即封锁村子,着重调查村里所有丧偶及未婚男子。另外,坟场周边的大山也要搜索,罪犯辱尸之后,很可能会就近抛尸山中。”
王勇茅塞顿开,带上兄弟,发动村民,按照陈大人的思路,迅速行动起来。几天之内,坟场附近的几座山都派人找遍了,不曾发现女人的尸体。村中几乎是挨家挨户地调查,对于独身男子的家中,更可说是翻箱倒柜地寻觅,却依然一无所获。
陈朴无奈,终于将视线落在了野狸坪以外的地方。于是,野狸坪旁边的一些村子,也一一接受了仔细地调查。然而很遗憾,依然没有结果。
莫非侦查方向有误?陈朴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但他又实在想不出新的思路,加上线索不足,此案竟这样搁置了起来,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女儿的尸体迟迟无法找到,长柱只好挑了几件女儿生前爱穿的衣服,放在棺材里,而这坟便也成了远近闻名的“衣冠冢”。
案子虽然过去多时,但民间的传言却始终没有平息。人们有的说那史家女儿已成行尸走肉,半夜化作厉鬼,白脸,红齿,长发,獠牙,经常于月黑风高之时,徘徊游荡在坟场。
也有些人则更愿意相信,史家女儿已成“飞尸”。野狸坪一带自古有飞尸的传说。所谓飞尸,大概是指不上天,不入地,不安于坟墓之中,而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的意思。
总之议论纷纷,流言四起。
而史长柱也终于在无数风言风语中病倒了。虽然在史茂鸿的全力照料下,他的身体一度有过起色,但最终还是在无限悲愤中走向黄泉。他临死时,向史茂鸿拜托了一件事,也就是小女儿青环的婚姻大事。
据长柱所言,青环是自小与苏州的一户远亲订了婚约的。男方孙家,是经营衣料的富户,两家儿女年纪相当,说好十六岁时举行婚礼。而青环时年十四,离出嫁还有两年,在这两年中,长柱希望史茂鸿能作青环的义父,把青环当作义女抚养,然后到了婚配的年纪,也由史茂鸿来主持青环的婚事。
长柱也说了,史家的几个亲戚年纪都大,而且都穷,相对来说,史茂鸿条件最好,方便抚养。
老友临死托孤,史茂鸿自然当仁不让。他一一答应了长柱的所托,史二叔也作了见证,长柱便也坦然地闭了眼。
返回许昌后的史茂鸿,根据长柱提供的住址给苏州孙家去了封信。一是告知孙家长柱已死,二是告知自己已认青环做义女,目前都在许昌。
不久,孙家来信,一是对长柱的逝世表示哀悼,二是重申当年的婚约有效。孙家将于两年后来许昌迎娶青环。
孙家也算是说到做到,两年之后,刚一开春,孙家父子便找到了史茂鸿所开的药店,前来拜见史茂鸿了。
孙家的儿子名叫季山,看起来文质彬彬,一表人才,而孙家眼中的青环也是美丽大方,通情达理。
孙父高兴道:“这孩子一点没变,还是和十年前一样乖巧。”
孙季山想来也非常满意,他再次谢过了史茂鸿对青环的抚育之恩,并在父亲的示意下向他磕了头,改了口,开始称史茂鸿为“岳父大人”。
青环与孙季山的婚事是在苏州办的。办得喜庆而隆重。婚后第二年,青环便为季山生下了儿子,一家人的生活也就更加美满了。
三
然而野狸坪村却仍旧不太平。那一年夏天,南旱北涝,野狸坪村突发山洪,冲毁了青萍的坟墓。
大雨停后,史二叔前去整修坟墓,见棺材裸露,棺材板也启开着,便走上前,朝棺材里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已吓得心胆俱裂。谁都知道,长柱女儿的坟墓是衣冠冢,埋得不过是几件衣服,而史二叔方才看到的,却分明是一具尸骨。
长柱女儿的尸体又回来了?野狸坪村的百姓真的被吓到了。当县令陈朴与捕头王勇再次前往现场勘探时,竟无人敢跟去观瞻,生怕沾染什么晦气似的,都躲得远远的,交头接耳地围观。
由于大雨连日,现场早已面目全非,陈朴唯一可以利用的线索,就只有这具尸骨本身了。
这是一具完整的女子的尸骨,虽然肉身已腐,但身上所穿衣物完好,头上所戴之金钗亦无损坏。陈朴将此衣物与金钗让史二叔看过,史二叔也为难,说事已过去三年,不记得青萍穿过怎样的衣服,戴过怎样的首饰。陈朴又问过其他几个史家长辈,也都与史二叔一样回答。
陈朴没办法,只好差人去苏州,将青环请了回来,让她亲自辨认姐姐的尸骨。青环仔细看了,非常肯定地说,尸体所穿衣服正是姐姐青萍的,头上金钗更是下葬那天戴在头上的。而通过尸体骨骼大小,也可确定此女尸的身高与青萍无异。
种种证据表明,这具女性尸骨正是当年凭空消失不见的青萍的尸骨。
这消息一传出,围观百姓便在惊叫声中作鸟兽散了。其中几个还边跑边喊:“青萍已经变飞尸了,青萍已经变飞尸了。”
这样一边喊,一边跑进村里去了。
几个胆小的衙役也被村民的恐慌所感染,不敢再靠近青萍的尸骨,陈朴偶尔想让他们打个下手,也是双腿发软,走不动道的样子。陈朴倒也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尽量吩咐胆子较大的王勇便是了。
然而让陈朴想不通的是,这具重新回到棺材之中的尸体,当年为何会突然消失?以他的看法,当然还是倾向于是单身男性盗尸,但既然盗尸已成,事情也已风平浪静了,为什么这个盗尸人,又要节外生枝,将尸体重新放回来呢?
而王勇则认为这正可证明当初那人是盗尸了。
“说说你的看法。”陈朴道。
王勇说:“当初我们认为这是一起盗尸案,而盗尸的目的无非是单身男子贪恋青萍的美色,而当尸体腐烂,只剩尸骨之后,美色也就凋尽了,他还有什么可贪恋的,徒留一具尸骨,说不定哪天还招惹麻烦,便将尸骨放了回来。”
陈朴说:“那你想过没有,他把尸骨放回墓中这行为本身,就非常冒险,非常容易招惹麻烦。当年我们四处搜寻青萍的尸体,都没找到,想必存放尸体的这个地方是很隐秘的,他干嘛要将尸骨从那个隐秘的地方移出来,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又重新放回到墓中呢?”
王勇道:“可能那个藏尸的地方很敏感吧,比如就在家中的某个地方,只是我们当年没能查到而已。如果真是家中,那么无论是埋着尸体或尸骨,总归是不利的,所以他才想到把尸骨转移到原墓中来,图个一劳永逸。”
“也只能这样想了。”陈朴叹了一声。
但究竟这尸体为何一下消失,一下出现,他也实在想不明白。
而陈朴想不明白的,也正是当地百姓感到奇异与惊恐的。乡民们似乎都被这具神出鬼没的“飞尸”给吓坏了,大白天都很少有人走坟前的那条路了。
这案子搁下来后,又过了一年,野狸坪一带的百姓刚从飞尸案中恢复平静,转眼却又出了大事。
原来是野狸坪一带闹蛇了。听说是条大毒蛇,不知从哪儿来的,已咬死咬伤多人,搞得这一带的百姓人心惶惶,上山砍柴都畏惧了。
情况危急,村里一个善于捕蛇的青年坐不住了。
这人名叫史高亭,没爹没娘,平时靠种菜打猎为生,体格健壮,为人忠厚老实。他觉得作为村里最出色的猎人,自已有责任为当地百姓除掉这条毒蛇,便选了个利于上山的吉日,进山抓蛇去了。
不料这蛇不同一般毒蛇,异常勇猛而狡猾,史高亭平时用来对付一般毒蛇的那些技术,对它压根不起作用,最后反被它咬了一口,浑身紫黑地被人抬下山来的。
史二叔见伤情急迫,赶紧让村里的小伙套车去请郎中,而这时,史高亭已蛇毒攻心,马上就要断气了。
史高亭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他只是拼命地用手点点床下。史二叔问:“高亭,你这手势什么意思,床下藏着什么宝贝吗?”
可快死的史高亭哪里说得出话,他只是摇摇头,一面还是用手指着床下,不久便死去了。等到同村的把郎中请来,尸体都硬了。
由于史高亭是孤家寡人一个,因此他的丧事便由史二叔出面主持了。
史二叔觉得史高亭死前的动作很是蹊跷,觉得床下必然有异,便与村民商议后,把床给移开了。
床下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瓶瓶罐罐地拿出来后,就剩下一片湿乎乎的青色泥地。
“二叔,这地好像挖过。”不知是谁提醒了史二叔一句。
史二叔也觉得这地好像动过,便让人拿来一把锄头,亲自动手挖掘起来。
一边挖一边说:“说不定这地下还真埋着什么宝贝,要不然高亭也不会在临终前如此念念不忘的。”
大伙也都这么认为,便围在边上,兴致勃勃地想看看究竟能挖出什么好东西来。
谁曾想史二叔一锄头往深处掘去,竟从土里崩出一片骨头来。当时,人们还不知道这是什么骨头,只是看着有点像人的手骨。
史二叔的腿有些发软了,旁边的人也都感到了丝丝寒意。
“二叔,这儿埋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会真是人骨头吧?”
“我怎么知道,”史二叔没好气地说,“全部挖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可不敢看。”
“不敢看就赶紧回家,谁让你看来着。”
史二叔一面发着牢骚,一面鼓起胆气继续挖。不久,便在众人一声声的惊叫声中,将一具完整的尸骨挖了出来。
这尸骨上也穿着衣服,左手的食指上还戴着一枚古朴的玉戒指。
“这是谁啊,二叔?”刚才那人又问。
史二叔震惊道:“这衣服,这鞋子,这戒指,我都熟啊,这戒指是我们史家的祖传之物,这衣服,这鞋子,不是青萍下葬那天穿的吗?”
“什么?你是说这床底下埋着的是青萍的尸骨?可青萍的尸骨明明在她的坟墓里啊。”
“这我怎么知道。这尸体上的东西确实都是青萍的东西啊。这尸体是青萍的没错啊。”
“二叔,你别吓我,难道说这尸体又飞出来了?”
这话一问出口,把他身边好几个人都吓得一哄而散了,这些人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青萍的尸体又飞出来了,又换地方了。”
史二叔赶紧追出去,朝这些人的背影喊:“都跑什么,快回来,我去报官,听听官府怎么说。”
可这些人哪里还听他的,早吓得魂飞魄散,到处乱蹿了。史二叔无奈,只好自已进城报官。
县令还是陈朴,捕头也还是王勇,原班人马没变。
陈朴听了史二叔的叙述,又看过了现场之后,对王勇说道:“史高亭的床下埋着一具女尸,不管是什么原因,对史高亭的名声来说,都是一种损害,那么,你觉得史高亭为什么不顾名声的损坏,而坚持要在临死之前,说出床下埋着女尸的惊天秘密来呢?”
王勇道:“在下认为,史高亭不顾自已名声损坏,也要指出这女尸的所在,其目的是为了揭发真相。”
“什么真相?”
“到底哪具是真正的青萍的尸骨。”
“没错,你跟我的想法是一致的。史高亭肯定听说过,所谓的青萍的尸骨重新出现在坟墓之中,这件轰动一时的诡异之事,但他同时也知道,其实真正的青萍的尸骨,一直埋在自已的床底下。
史高亭活着时,为了自已的名声,只好任凭谎言满天飞,但在他临死前,他却再也安耐不住了,便将尸骨的真相指了出来。”
“听大人的口气,是相信史高亭床下的这具女子尸骨,是真正的青萍的尸骨了?”
“没错,我是这样认为的。第一,这具女子尸骨,才真正穿着青萍下葬时所穿的衣服和鞋子,所以连史二叔都看出来了,想起来了,而坟里的那具女子尸骨,她的穿着,就没让史二叔回想起来。
第二,这具女子尸骨的手指上,戴着史长柱家祖传的玉戒指,虽然说坟里的那具女子尸骨头上戴着金钗,但这金钗连史二叔都没印象,说明这金钗不是史家祖传信物,也不是青萍身前所常戴的物件,其重要性无法跟这玉戒指相提并论,而一般来讲,重要的信物肯定是更有说服力的。
第三,这具女子尸骨,其大小长短与青萍本人更为接近。
第四,这具尸骨的存在,是史高亭纵然身败名裂也要指出来的事实,而在当年的调查中,我们知道,史高亭曾经苦苦追求过青萍,只是其条件不好,被史长柱家拒绝了,他偷盗青萍尸体的可能性极大,极有可能是真正知道青萍尸骨下落的当事人,盗尸人。”
王勇问道:“正如大人所言,史高亭是当年我们重点调查的嫌疑对象,可当年我们也把这床移开过,那时,这土地还好好的,没有埋藏任何东西啊?”
“我认为青萍的尸体是开始腐烂之后,才被史高亭埋在他床下的,那时,我们官府已经结束了对于野狸坪的调查。”
“那大人以为,我们前来搜寻尸体时,史高亭把尸体藏哪儿了?”
“庭院的水井中。刚才我进来时,看见这口原先一直在用的水井已经封了,问过史二叔才知,这井已经封了多年。据史二叔所讲,这井是史高亭自已在院中挖的,水质特别好,左邻右舍也常来这儿打水,可就在青萍死后没几天,史高亭便对外宣布,说这井里死了一只老鼠,井水坏了,不能喝了,就把井给封了。我认为,其实这井里并没死过老鼠,而是藏过青萍的尸体。”
“可这水井当年我们也看过了啊,没发现有尸体啊。”
“尸体肯定被史高亭藏在水井底部了,这水井很深,我们从上往下看,波光粼粼的,哪看得清楚。再说当时我们也没往这方面想,走过场似地随意看了两眼就走了,忽视这藏尸处了,唉,都怪那时经验不足,马虎了。”
“如果说偷盗青萍尸体的人是史高亭,埋藏青萍尸体的人也是史高亭,史高亭床下发现的这具女子尸骨,才是真正青萍的尸骨,那么坟墓里的那具女尸又做何解释?要知道,这具尸骨可是青萍的妹妹青环,亲自确认过的。”
陈朴道:“现在想来,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点,那就是嫁到苏州的那个青环是假的。你仔细回想她的言行举止,见到乡亲父老有多冷漠,连招呼都不打是不是?”
“的确如此,可大伙都说这是青环嫁给苏州的富户之后,有钱了,心高气傲了,才变得不理人了啊。”
“大伙当然会这样想,可这不是事实。现在看来,是因为这个假青环,不认得村里人,怕喊错人,喊乱辈分,被我看出破绽,才干脆装作冷漠傲慢不理人的。”
“有道理。她匆匆地来,匆匆地去,连史二叔她也是爱搭不理的。”
“另外,既然她说那坟里的女子尸骨确实是青萍的尸骨,可她作为青萍的亲妹妹,在面对姐姐的尸骨时,竟然一点悲伤之情都没有,这也是疑点。唉,当初其实样样都是马脚,我们都疏忽了。”
种种疑问,横在心里,令陈朴寝食难安。于是,他先派王勇去许昌及苏州调查青环多年以来的生活情状。
王勇回来说,青环在出嫁前,一直在许昌史茂鸿的药店做事,因德貌皆备,深受当地民众喜爱。出嫁后,在苏州育有一子,至今生活幸福。但同时,王勇也向陈朴报告了一处极为蹊跷的地方,就是在许昌时,据家住史茂鸿对面的邻居王福才所说,他在自家二楼,曾经看见史茂鸿对青环有过一些过于亲密的举动。
“过于亲密的举动?”陈朴追问道,“你是指什么?”
王勇回答:“也就是搂搂抱抱,由于史茂鸿很快就把窗户关上了,王福才也就是刚好瞥到一眼。”
陈朴背着手在屋里踱了几步,回头道:“史茂鸿是青环的义父,如此行为,已属非礼,这个青环十分可疑。我打算亲自去趟苏州,与青环正面接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