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么破天荒的事您不去看热闹?”
“这不是在等你吗?”钱大娘睨了她一眼,又转身去院子里忙活了。
“快点收拾,厨房里给你留了馒头。对了,刚封青跟我说丘孜的队伍已经到城门口了,你快点啊!可别妨碍我去凑热闹。”
钱大娘说话的时候寤歌也没闲着,她洗了把脸,又随便换了身衣服。她刚收拾好,院子外面突然热闹起来。
两人默契地对望了一眼,又几乎同时地朝院子外走去。
只不过临到门口,寤歌又突然拐了个弯。钱大娘瞟了她一眼,却并没有等她的意思。
寤歌脚程快,等她再出现众人的面前时,她手上已经拿着两个馒头啃了起来。
敢情她刚刚是拐去厨房拿吃食了。
“钱姨,你在找什么呢?”寤歌顺着钱大娘的目光朝街道四周望去,此时街上已然站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这一幕,还真是久违啊!
当初白单来大兴求亲,可不也是这么一番热闹的景象吗?
“我找封青和那雄傻子了,也不知他们两人跑哪去了?”钱大娘将视线收了回来,又上下打量了寤歌一眼。
“不是,你怎么穿这么一身就出来了?头上连个发簪都没戴。”
“怎么呢?有问题吗?我平常不就这样吗?”寤歌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一眼,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我说说你……”钱大娘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知不知道这丘孜使臣是姬焱那小子负责接待的。”
寤歌眨了眨眼,眼神里满是疑惑。
“所以呢?”她不禁反问。
“所以个屁!”钱大娘被气得直翻了个白眼,“据说那丘孜使臣这次带队的是他们蛊族的族长,听迎接的大兴士兵说啊,那可是一个艳若桃李的冷美人……”
说到这钱大娘有意地中断,她看了寤歌一眼,其意思已然很明了。
“……所以,她比吕嫣然还美?”寤歌试探着回答。
钱大娘嘴角骤然下耷,一副看智障的表情,“我真是闲得慌,才管你们的破事。”
“去朱雀街,那里是主街,看得清楚些。”一边说一边气冲冲地朝着前方使去。
寤歌连忙讨好地跟了上去,也不再装傻,“钱姨,姬焱跟丘孜隔着血海深仇,他们不可能的!”
“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的?外人还觉得你和姬焱两人不共戴天了,可你们两人不还是在这不清不楚的。”
寤歌一时默言,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啊!
“要不,我还是重新换套新衣服吧?”
“换什么换?如果那小子仅仅因为皮相就移情别恋,那直接甩了就是?”
钱大娘明明是在维护她,可她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不是钱姨,您就这么肯定那啥啥族长就一定长得比我好看?”她这胜负欲一下就被挑起了。
钱大娘没回答她,只是上下扫视了她一眼,然后……轻哼了声。
其意思,不言而喻。
我靠!这是被鄙视了!
*
朱雀街被官兵把手得更为严格,百姓们翘首以盼,叽叽喳喳的,显然对这传说中的丘孜一族很感兴趣。
“……我可听说这丘孜人人善蛊,我大兴和丘孜交界一带不是频频有少男少女失踪吗?听说就是被这丘孜人捉了去。他们用那什么情人蛊蛊惑其心智,这至此呀,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真的假的?这幸亏我是身处黎城啊,若是在那边界,我可不就危险呢?”这时有一骨瘦嶙峋的男子立马上前抢话。
身旁人朝他脸上那满脸的麻子看了一眼,皆默契地摇了摇头。
“丘孜并不如传闻那样人人会蛊,只有蛊族一脉才会真正的蛊术,其他的那些人莫不是招摇撞骗罢了!”有一老妪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侧传了过来。
众人将视线朝后方望去,果然是一个年约五旬的老妇。
他们正想着多向这人讨教讨教,不远处却有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从街道尽处传了过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铃声显然是向着此处而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声音越来越大。
几乎是在铃声出现的那一瞬间,本是喧闹的街市一下就安静下来。
众人如痴如醉般地昂起头,双眼痴迷地朝着拐角处那突然出现的大队人马望去。
不知是谁起的头,随着那群人马的移动,如风吹麦浪般,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向其匍匐下跪。
如此大礼,非兴帝出街而不得。
但如今这些大兴子民跪拜的,却是那几乎从不曾有过交集的丘孜使臣。
更为诡异的是,明明前一秒他们还在街市上交谈其八卦。
在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寤歌就感觉耳朵一疼,仿佛有什么小虫子钻到了里面。再然后,她脑袋就开始昏昏沉沉起来,四肢突然乏力,双腿也绵软起来。
好像有人在身旁叫唤她,又好像有人在摇晃她的身体。紧接着,头顶处突然传来了一股钻心的疼痛。
寤歌大喘了口浊气,眼神总算是清明了过来。
她满脸迷茫地朝身旁望去,钱大娘正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紧接着她又将目光朝四周一路逡巡。入目之地,众民皆拜。
刚刚,她也中招了?
“这铃声有古怪,你小心点。”钱大娘说着直接将自己的棉衣扯破,从里面撕了些棉絮出来。
寤歌一手接过,顺势将其塞在了耳朵里。
“刚是有虫子钻进了我耳朵吗?”
“应该是特养的飞虫,它们从地下而起,人群拥挤,一时不查,这才着了道。”能看出钱大娘对这些飞虫深恶痛觉,她抬脚而起,直接将一飞落在地的虫子一脚踩于脚下。
就在她们俩说话的功夫,那群丘孜使臣的队伍已然走了过来。
而这些人的领头之人竟是她们的老熟人——姬焱。
寤歌见了他,连忙朝其招手,哪想那人却像是没看到她一样。目光直视前方,脸上面目表情。
遭了!姬焱的这幅模样,很明显他也是受了蛊人的控制了。
作为鸿胪寺左少卿,这出任办的第一件事就让大兴丢了如此脸面。若是处理不当,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寤歌猛然抬头,眸如鹰隼般向那轿中人望去。
有一纤纤玉手将轿帘抬了起来,两人隔帘而望。
一人立于万千匍匐的臣民之中,目眦欲裂。
一人坐在软塌轻铃的香车之上,睥睨众生。
寤歌心中发狠,只见她将头顶上的那根银针猛然拔出,继而毫不犹豫地朝轿子中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