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圈养(下)
书名:访仙 作者:苏灵 本章字数:3221字 发布时间:2022-09-04

“呕!”陈双双经不住胃里翻腾,一瞬间就吐了。那群失败者好像闻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她们看着陈双双的呕吐物,像是之前争抢那条蛔虫一样开始躁动起来。那个胜利者也呡完了嘴角,她显然也意犹未尽,她的眼睛里在冒绿光。

等到肠胃里稍微舒服一些,陈双双将目光投向了别处,她再也不敢看那群女人。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她们不知道被囚禁了多少年,每天吃着这样恶心的食物,却还不能够填饱肚子,她们已经饿疯了。在某种程度上,她们活得不如牛马猪狗,在某种意义上,她们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人了。这群被圈养起来的女人,她们被恶魔关进了地狱里,除了肉体还是人形之外,她们已经完全和人沾不上边,这样苟且地活着,实在生不如死。

可惜,这群女人不会知道什么叫做尊严,什么叫做人格。她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很久很久,久到数不清岁月,在这群女人中间,陈双双不仅看见了花白头发的老妪,也看见了十几岁的年幼小女孩。她们的身体被束缚在铁笼子里,她们的灵魂也被永远关在了这无尽黑暗的深渊里。余继桓把她们的舌头全割了,她们支支吾吾只会摆手和怪叫。余继桓用摆在旁边的一把生锈大剪刀定期给她们剪头发,那头发修得长短不一,长时间没剪头发的几个老妪,她们的一头白发泡在自己的屎尿里,白头发变成脏头发,白头发变黑、霉烂、腐臭,她们的脖子也跟着头发沾在屎尿里,已经许多年没有自由动弹,她们整个人都是畸形的。

离笼子只有几步远的地方,陈双双发现了一个白骨累累的大坑。她看出来,那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小孩子的尸骨。他们瘦小的骨架横七竖八地躺在深坑里,来自婴儿的凄厉哭喊声仿佛扑面而来,这坑里怨念横生,一双双扭曲的利爪从坑下伸出来,像是要把活人给拖进去吃个精光。

“怨气!已经生了怨气!”

陈双双被吓了一跳,她实在难以想象,这里面究竟死去了多少孩童,竟然会生出如此庞大的怨气来。也许再过个数百年,随着这怨念的无限放大,怨气延伸到地表,恶灵出世,这整个的清平村,都将成为一处绝地。

新生的孩童,本该是这世间最纯洁、最善良的一个代表,没成想,来自母亲心中的怨恨,加之突然被剥夺生命的不满,已经让他们的心灵变得怨毒不堪,即便死去,这群孩子也没入轮回,他们一个个聚在了这个埋葬自己的大坑里,最终繁衍出了滔天怨气。他们的母亲,想必就是那群被囚禁在铁笼子里的女人。而他们本身,也许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宣判了死亡。这个堆满白骨的深坑,是生命的坟墓,也是怨念的摇篮。

余继桓当然不会看见这些张牙舞爪的婴灵,他只感觉每次来到这个地方,身边都会有一股凉飕飕的不适感,那种寒冷深入骨髓,每多待上一分钟,他都有种生命力在加速流逝的错觉。这里有恶鬼在索命,余继桓打定这个想法之后,除了必要的时候,已经很少来到这个圈养女人的密室,这也就间接导致了密室的环境变得越来越让人恶心,那群女人变得越来越不成人样。

走近那个巨坑,陈双双仔细观察起来。这里面的尸骨数量何其庞大,初步猜测,余继桓在这地底密室圈养女人生养孩童做延续生命的“养料”,怎么着也超过了一百年。这深坑里面有女婴的尸骨,有男婴的尸骨,也有一部分老死或病死的女人的尸骨。陈双双断定,余继桓还没有直接吸食婴儿精元的能力,这里面丢弃的婴儿,必然是他自认为不合格的“失败品”,而那些千挑万选出来的“合格品”,应该是被带到了白云寺去。真正的幕后魔头,想必是那个白云寺的老和尚。

前些日子,陈双双已经暗中调查过,这天南一百镇里,所谓的老寿星绝不止清平村的余继桓一个,每个镇子的范围内,怎么着也会有三四个,只不过别的老妖怪都是闷声发大财,绝不像这余继桓一样张扬出众,四处宣扬着自己的老寿星名声。这些有老寿星的村子,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要有一个特定日子到白云寺去上香。这日子都无规律地分布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靠着“老祖宗定下的”这么一句鬼话,上千年下来,愣是没有一个天南人发现这其中的猫腻。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很快,天南必定要迎来一场巨变,这所有的散心病狂的秘密,都将被公之于众。

“放心,你们的债,我替你们讨,你们的仇,我替你们报!”陈双双的话音落下,那些还在面前张牙舞爪的未完全成型的恶灵,好像突然间听懂了什么,它们不再疯狂地想要脱离深坑扑向陈双双,倒是退回了深坑里。感觉到四周的阴寒气息在渐渐消退,陈双双向着深坑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知道,自己得到了这群婴灵的回应,而她本身,也最好履行自己的诺言,否则很容易就会在修炼之路上沾染因果,被这群婴灵给缠住。

在最后的三间密室里,陈双双看见的东西完全印证了她之前的所有关于余继桓圈养女人制造婴儿做“养料”的猜测。

第一间密室里,放的是一些瓶瓶罐罐,揭开盖子,陈双双看见了在不知名液体里泡着的一条条舌头。这些舌头是从那群铁笼子里的女人身上割下来的,也不知道这余继桓是不是个老变态,每割下一条女人的舌头,他都要将其泡进这种防止肉体腐烂的液体里。陈双双没敢细数这里的罐子数目,她怕自己压制不住内心的杀意,出去宰了余继桓那个老东西,毕竟这样一来,惊动了那个白云寺的老魔头,就得不偿失了。在一部分的罐子里,陈双双也看见了还未睁开眼睛的死婴,他们有的还在身上连着一根脐带。揭开那个装着只生了半张脸的畸形男婴的罐子,陈双双吓得不敢再继续开其他的罐子。果然,余继桓这老东西已经变态到以变态为美的地步了,这密室里面的女人舌头、奇异死婴,都不过只是他的收藏品,和那些金银珠宝一个性质。

第二间密室很狭窄,只能够容纳一张半大不小的木床。木床上积满灰尘,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被使用过。一窝老鼠突然就从破烂被窝里蹿出来,把陈双双吓得不轻。原来,老鼠惜命,就连它们也害怕那群见什么吃什么的饥饿女人,只能夹着尾巴逃命到这里苟活。

第三间密室,是一间冰室,密室里堆着方方正正的许多冰块。在冰室深处,陈双双看见了十几个水晶罐子。透明的水晶罐子里,冰封着乳白色的黏稠液体。打开水晶罐子的一瞬间,一股子男人精 液的气味扑鼻而来。腥臭味瞬间又让陈双双干呕起来,她看着这些水晶罐子里的东西,第一次有想要把这里立刻捣毁的冲动。

“变态!畜牲!不,畜牲不如!”陈双双痛骂。

将这些密室联系起来,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余继桓年轻时候,如果他哪天心情好了或者说是不好了,就会把那群铁笼子里的女人抓出来几个,带到那间放了木床的密室里发泄一番。等余继桓老去,男人的能力越来越弱,甚至最后再也不行的时候,他就存储男人精 液,将它们放在冰室里,靠着这样的方式为那群女人传种,以此继续他的永生大业。这些水晶罐子里的精 液,不止有他的,也应该有其他人的。就这样,靠着积攒的腥臭精 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将这些肮脏东西注入那群女人体内,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造人计划。

水晶罐子旁边,放着一根空心的水晶棒,拧开棒子根部的盖子,可以注入热水,乍一眼看去,就不难发现这水晶棒子正是男人下 体的形状。一根更加精密的水晶管子被密封在一个冰盒子里,那根管子极细,它的前端尖细,后端连着一个可以挤压出空气的皮囊,显然,这是一根精密的滴管。余继桓发现,靠着那根假阳 具把那群女人弄到高潮,再用滴管将精液注入她们的下 体深处,能大大提高她们的受孕几率,于是,这两件用来制造“饲料婴儿”的工具,就被他视为珍宝,一直好生存放在最豪华的冰室里面。

密室全部探查完毕,时间也快过去了一个时辰,陈双双得赶在余继桓再次回来之前离开。站在铁笼子面前,看着那群叽叽呱呱怪叫的女人,陈双双眼里露出挣扎神色。她真的想要救她们,可是她知道她不能,更救不了。也许等到将邪恶势力完全铲除的那一天,她们可以重见光明,可是那又怎样,他们即便是出去了,也不能再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吧。在这无尽的地狱深渊里,像爬虫畜牲一样地挣扎了这么些年,她们还能再重新做回人吗,陈双双想着。

“余继桓老妖怪!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陈双双清理了自己的那滩可能留下踪迹的呕吐物,然后离开了地底密室。那群女人依旧在指着她们的食物怪叫,那些婴灵也依旧在深坑里互相撕咬、拍打和吞噬,陈双双的到来和离去,对这余府下的地狱并无影响,仿佛这里面的一切,本就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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