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9点,她怎么睡觉睡那么早呢?” 井上大悟有些疑惑地问道。
身着格子衫女子做出噤声姿态后招呼他到沙发前。井上大悟看到对方的手势以后才发觉他的嗓音对于这安静的屋子,实在是太过于宏亮了。
他弯腰慢慢走到客厅里坐了下来,美帆子又往后挪了挪屁股与他尽量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才缓缓说道:“就算不能下床行走了,也是要保证良好的心情和容颜,总不能破罐子破摔,如果抱着那种心态早就自寻短见了! 你懂吗?”
“也是,你是一个强奸犯。你们这种人怎么会懂这种人生态度?不去犯罪已经是造福社会了!”没有等井上大悟讲话,美帆子有些刻薄地讲道。
语落还没有两秒钟她紧接着说道:“我这个人呢,说话就是这样比较直。你不会在意吧。不过请你也放心既然你我成为同事了,我也会学着像美惠一样接纳崭新的你,即使您是你一个强奸犯! ”
"非常感谢" 他站起身来频频鞠躬示意,嘴里碎碎念着,内心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从内心中油然而生, 他知道这是一种被其他人接纳的感觉,这是一种被其他人当做正常人的感受。
“如果真的要感谢的话,就做好她吩咐的工作吧!” 说完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慵懒地说道:“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我想问一下,我都是做哪些工作?” 井上大悟小心翼翼地问道。
“除了大小便,和清洗身体以外,所有的工作都要有你负责,正因为我自己忙不过来所以你才来到这里,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野惠的挑剔可是独一无二的,知道你为什么在玄关处等了1个小时么?”
井上大悟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你的迟到,让他白白等了一个小时,她最讨厌不守时以及浪费别人时间的人!很不幸你两者都占了。”
“再次感到抱歉!” 井上大悟站起身来再次鞠躬道歉。
“床铺已经给你备好了。”她说完她指了指客厅右手边的那个房门紧接着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这看似简单至极的关怀,却让井上大悟倍感感激。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像今天似的温暖,眼角一热顺着脸颊滑落在枕头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沉沉睡去。
次日一阵明媚嘹亮的歌声打破了他的沉睡,他揉了揉眼睛发现昨天那个面试自己的女人正在和她的女按摩师正在愉快地高歌,那由内而发的笑容和愉悦之情冲击着井上大悟,他真的想不明白,一个脖子以下完全不能动的人,一个生活起居甚至连脸上洗手间都需要帮忙的人,为什么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他不明白,但她的笑容,她直面现实的人生态度鼓舞了他。不知不觉间他缓缓走到卧室门前,闯进视线的却是晨露洗浴后柔润乌发,眼瞳色彩斑斓,宛如夜晚星空,点缀着黑色中独行的自己,五官精致、鼻梁高挺、唇瓣粉嫩玫瑰、一张一合间透出洁白皓齿。
“眼里有光,脸上有笑,心中有爱。” 说的就是她吧 !
“早啊!井上大悟先生!” 女按摩师的声音把他转入了现实。他挠了挠后脑勺 有些尴尬地回了一句:“早上好,两位。”
“咱们野惠很美吧!” 她调侃道。
井上大悟似乎第一次面对如此尴尬的处境,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身后传来两个女人爽朗的笑容。
“你现在出门的话还能赶得上青山Farmer's Market 的早市,记得给我带点柑橘回来!” 柔软又爽朗的笑声从他身后传来。
“好!”
Life with farm 青山农夫市集的标语。在东京,与新鲜食材面对面的农夫市集已成为一种新生活方式,让“小而美”的概念在这座繁忙的大城市中实现 ,让每日匆忙的人群中在这里能找到一丝悠闲的慰藉。井上大悟看着美帆子早已列好的清单一样一样地采购着。
琳琅满目的摊位,不断带给井上大悟人们惊喜,很多平常没有见过的食材在摊主的普及下满足了他大大的好奇心。耳边不断传来摊主对自家产品的夸赞,可追溯性,带着蓝色小帽,穿红色羽绒服的摊主,讲述着蜂蜜如何对人体有好处,这一瓶瓶的蜂蜜怎么来的,又告知外来的蜜蜂,和日本蜜蜂的区别。
类似的事情在他耳边不断响起,明媚的阳光,爽朗的笑容,让大悟也变得开心起来。但是时间不凑巧,他逛遍所有的水果摊位,柑橘已经销售殆尽。
他打开手机搜索最近的水果店,便跟着导航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可正在他要迈开步子往前走去的时候,一个提着塑料袋的青年不小心把他手机撞到, 他连忙看了看手机上的终点,然后对着他说了一句
“非常抱歉!”然后迅速离开。
被雨洗过的天空格外蓝,蓝得纯粹,纯粹得揉不进一点沙子,就像人的眼睛进了沙子就开启了保护机制,流出眼泪,便不觉得心痛了,可头却痛得要死!
一个青年靠在墙角,浑身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于寒冷,还是因为害怕,只不过他脸上的表情,肢体的动作,那闪烁不安的眼神像极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拉斯柯尔尼科夫 他的手非常虚弱,他自己感觉到,每一个瞬间手都越来越麻木了,也越来越僵硬了。
他很害怕,也很慌乱,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像树叶那般浑身打颤,轻轻颤抖。
“终于快到了!” 井上大悟说道。
而这个声音对于藏匿在墙体背后的青年宛如天籁,又宛如靠近他的恶魔,内心挣扎不堪,他沉了沉心,想到往日的种种不幸,他内心愈发坚定起来。
当脚步越来越接近时,少年一猛挥了一下。井上大悟腿一疼,直接摔倒在地上,就像先前那般训练一般青年非常流利的用麻袋把他套了进去,整个动作混合天成,然后拿起棒球棍,不知道往哪里打, 他犹豫一阵直接朝着他的臀部,腿部,不断打去。
一边打着,一边骂着:“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成为孤儿,如果不是你,我妈妈不会跳楼自杀,如果不是你我爸不会整日酗酒,然后被车撞死。如果不是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一边打着,一边嘟囔着,那往日的幸福如同被风裹挟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掀翻涌起。
当井上大悟被打的那一刻,首先是挣扎。可当他从他嘴里说的话时他便不再挣扎了,他知道打他的人便是他曾经伤害过的后人,便放弃了挣扎。
雨点般的攻击落在了他的身上,腿,背,胸,腹部,头部, 没有一处落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井上大悟觉得自己快要痛的晕厥了过去,却听见一处声音传了进来。
“直也别打了,再打就会死的!” 秦太的声音传了过来。
“放开我,放开我!死了更好,死了我就可以为我家人报仇了!你放开我!” 吉武直也哭喊着。
“有人来了,快走! ” 秦太拖着他离开了。
“放开我!死了就死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吉武直也大声哭喊道。
伴随着阵阵轰鸣,吵闹声渐远。
.......
井上大悟回到家以后已经是午饭时间。
“你怎么受伤了?” 美惠问道。
“没事,你的柑橘我给你买回来了,怎么处理?” 井上大悟说道。
见他没有讲话,她彩色眼瞳一转道:“先去休息休息吧!饭我让美帆做就好了!” 美惠关心地说道。
“不用了,我没事情,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井上大悟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然后继续说道。
“你听不懂话么?我让你去休息!你再这样我生气了!”美多野惠又换上了面试她的那份口吻。井上大悟背着她再次抹了抹脸上,不知道是鲜血还是眼泪。
他把手里的柑橘放在桌上,然后走了出去。 美多野惠才发现黄色柑橘上早已被染成了红色。
“卧室里有药,自己敷点药,身体好好的才能道歉!” 美多野惠大声喊道。
突然而至的柔情呵护,使他的复杂情绪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懊悔、痛苦、温馨、烦恼,全部感情汇成泪水从挂血的面颊上滑落。
那年轻人的话像魔咒般不停地在耳边回荡,那女子跳楼身亡,丈夫嗜酒车祸,还没有经历过温馨家庭的儿女,现在已经成为了复仇的年轻人,要不是我,他也该像别的白领那样坐在明媚的办公室里喝咖啡。
低头看了看满是血的手,抬手啪地甩开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