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政联席会议后,汀松开始琢磨当下形势,他有个强烈感觉,鹰派和鸽派之间必然会起一次大的纷争,由于莫淇的事故,他也位于风口浪尖上,至于如何转危为安,他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义。
汀松爱酒,尤其是在苦恼时,在想一些想不通的问题时。
他总是把他的酒藏在办公桌内的暗隔板里,莫始国顶层人物圈子里少有人知道他是个酒鬼,除了屋沃,两个老人的人生满载着恩怨纠葛。
他取了酒,给自己倒了满杯,一口闷下,开始回忆一些事情。
汀松是穴司的元老人物,他的老师是上任司都莫名政。进入穴司之前,他是冶司的学徒,与他一起学徒的还有屋沃。
屋沃年纪大汀松两岁,个头高高瘦瘦,汀松却矮矮胖胖,两人站一起时,反差具有一种天然美感。汀松是个豁达的人,他的个性就和他胖嘟嘟的身形一样可爱,屋沃却有些要强,总喜欢和人争。
司都学徒的活儿不难干,多是为司士们打下手,遇到不懂的就请教司士,司士不能解答时就请教司都。汀松很享受学徒的时光,屋沃则不然,他觉得学徒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总被司士们呼来唤去,好像人人都高他一等似的。因而个,他总是变着法子排遣郁闷,自然而然的,他总缠着汀松,所以俩人走得很近。
屋沃与汀松开小差是从逛沙龙开始的,逛沙龙是莫始国很时兴的消遣方式,没有专为青年们设计的沙龙,过了不久,他们就发现,泡在沙龙里的都是中年人,他们的话题如此沉闷,他们的幽默总是隔靴搔痒,让人笑不起来,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话题似乎永远是专属于他们那个年纪的。
经历了多次尝试与失望,屋沃决定做一件以往他不屑干的事情,去酒吧买醉。他以往只去过一次酒吧,是大学毕业的那一天与同窗们去的,酒吧的喧闹,青年们的狂放,弥漫的荷尔蒙气息,那一切都让他感到不自在,在他心里,酒吧是一个粗俗的地方。
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对酒吧产生一丝憧憬。
第一次泡酒吧,屋沃与汀松都没有放开,他们怀揣着兴致而去,在酒吧里最偏僻的角落对饮,又裹着一身浓浓的醉意而归,忘却了烦恼,忘却了姿态,却没有找到快乐。
一次又一次,他们发现自己融不进那些“粗俗”酒吧青年的圈子,这绝非一件好事,似乎那些坐拥着低俗的人们都很快乐,而占有了智慧与风度的他们很低沉无趣。
观察了很久,他们终于发觉,要抵达那种快乐还缺乏一条纽带,就是女人,越漂亮的女人越奏效。女人对于汀松而言,是另一种生物,屋沃则不然,他认为自己了解女人,虽然他也从没有谈过恋爱,他的自信告诉他,获得女人的芳心不比证明数学公式难。
这晚,屋沃动员汀松打扮得花哨些,去了一家最热闹的酒吧。酒吧的音乐很吵,激动的青年们多聚在舞池里,舞池周边设了许多小卡座,再往外,到了墙边,则是几张沙发围着一张矮桌拼成的小沙龙。
据屋沃的观察,这种沙龙里坐着的,比之舞池里的青年,略少些粗俗,多些无聊。
他们先找了个小卡座坐下,屋沃扫了好几圈,终于在酒吧大厅最远端的角落里发现了目标。
那角落是三张长沙发围着的小沙龙,正中间的沙发上坐着两个女子,旁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一名男子,三人彼此没有交流,只是默默地望着舞池。
“走,松鼠!”屋沃很兴奋地大声招呼汀松,松鼠是他给汀松起的诨号,汀松挺喜欢这诨号的。
当屋沃与汀松坐进小沙龙时,那两男一女一脸茫然地望着俩人,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惊讶,毕竟酒吧就是一个开放式的交流场所。
屋沃一屁股坐到了女人身边,汀松则坐到屋沃下手,心里头好一阵七上八下。
屋沃的开场白很简洁:“二位美女,经我观察,发现一个问题。”
身旁的女人扭头仔细看了看屋沃,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却又迅速收回,冷冷道:“什么问题?”
“你们仨是常到这儿来的吧?”
“是又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你们是在这儿相互认识的。”
“你怎么知道的!”女人眼睁得大大的,往屋沃身边微微挪了挪,又说:“你也常来?留心我们很久啦?”
“不,我是第一次来!绝对是第一次来,要不我们早认识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士,谁都会想方设法结交的。”屋沃大笑着说。
女人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笑得很真实,很畅快,她的身子凑得更近了,笑着问屋沃:“说说,帅哥,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发现了什么问题?”
“概率,是概率让我推算出来的。”屋沃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充满了得意的神色。
“概率是什么?”
屋沃将身子往女人身边挪了挪,俩人的手臂几乎靠在了一起,他将头凑到女人耳边,轻声说:“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斑斑。”女人说时带了一丝羞涩。
“斑斑,我告诉你怎么推算啊。我先观察了整个大厅,共有六个沙龙坐着人,你这儿人是最少的,其余五个沙龙基本都是八到十人,都摆着很多酒水酒杯以及果盘零食,那气氛热烈着呢,不是打情骂俏,就是拼酒说笑,你这儿太冷清。为啥这样,其中就有一种概率。首先,我要推算你们人没到齐的概率,我将所有的沙龙和卡座都看遍了,基本确定,所有的卡座和沙龙该来的人基本都到齐,你们的人没到齐是小概率事件,只有百分之三的可能。第二步,我要推算你们三个人的关系,首先是要排除情侣关系,这倒不难,省略推算公式,我告诉你,你们的之间存在情侣关系的可能是百分之十六点四,又是一个小概率事件。第三步,我要推算你们不希望被陌生人打扰的概率,这是最难的一步,我选了很多参数,省略公式,最后的结果是百分之五十,哈哈,一半一半,等于没有算出来,可是,你实在太漂亮,像你这么美的女人,怎么地也值得冒个险的。”
斑斑开怀大笑,拍着屋沃的胳膊说:“你很聪明,都猜对了,可你说的什么概率,我都没听懂,可我喜欢最后一句话。”
汀松不大接受这种陌生拜访的方式,心里万分不自在,可见屋沃三言两语就与斑斑打成一片,尤其是关于概率的言论,在他看来,简直是胡诌,反而让气氛变得活跃,他决心也要了放开些。
他将目光投向斑斑身旁的女人,那女人不如斑斑漂亮,五官倒也端正,那女人也正瞧着自己。
汀松鼓起勇气,坐到了那女人身边,女人还算热情,与他交流了一会儿,忽然话锋一转,语重心长说了句:“小帅哥,你人挺好的,不过,我喜欢比我年纪大的,你也适合比你小的,不如我们还是继续等合适自己的,你说怎么样。”
汀松脸一红,说了声谢谢,有些儿手足无措,这时,坐在旁边沙发的男子对他招招手,喊了声:“哥们,过来喝一杯。”
汀松应声坐了过去。那男子比汀松大,面相清秀,他伸出了手,说:“莫约,哥们,你呢。”汀松与他握了手,回道:“汀松,幸会。”
莫约递了只杯子给汀松,倒上酒,俩人先干了一杯。他是个很健谈的人,总能挑起各种话题,让汀松觉得很亲切,很开心。
话是下酒菜,这晚,屋沃、汀松不知道了喝了多少,更不记得聊了什么……
第二天,汀松醒来时,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莫约的胸脯上。那是一间很宽大的卧室,黄色的墙,红色的床,粉色的窗帘,也许是莫约的房间。
汀松浑身无力,头晕脑胀,脑海中一片空白,他轻轻坐起,忽然感觉后庭火烧火辣地疼痛。他经历过男女床事,瞬间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看着躺在身边的莫约,莫约睡得很沉,他的脸是那么斯文、俊美。
汀松轻叹了口气,悄悄从床上爬起,默默地穿好衣裤,离开了莫约的公寓。
那天以后,汀松的人生悄无声息地改变着,他开始疏远屋沃,甚至都不愿问起那晚屋沃的故事。渐渐地,他们相互成了路人。其实,被如此对待的不止屋沃,汀松依然如故的欢颜笑语之外,是他不知不觉间与所有人之间拉起的一层纱布。
他变得嗜酒,每当喝醉之后,他还会想起那夜,想起莫约的脸,他分不清是喜欢,还是恨他。汀松一生没有结婚,没有喜欢的女人,科研与酒填补了他的一切。
穴司大楼第八十层,汀松的公寓还亮着灯,他的醉意已浓,思绪被酒精麻痹着,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儿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似梦似醒间,他听见一个熟悉的说话声,一个不该有的说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