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贵忽低沉道,额上青筋已出。
只因他并没看见炎三有伤,便想确认一下。
炎三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有此一问。
待看清丁贵脸庞扭曲,像是即将要暴走的样子,赶忙恭敬道:
“我……当然可以,对付两三个,不成问题。一切,但凭师伯吩咐。”
“好,你只管护住宋离!若有人敢来犯,直接逼退,我会随时援手的。”
丁贵几乎明着交代,予以了炎三全部信任,才将宋离托付。
周边之人,全能听见。
洞口的郎二显然意识到不妙,眉头直皱。
他望望地上痛苦的独眼,又望望红眼的丁贵,终于,有些服软道:
“丁贵,丁兄,你的人被带走,实在非我所愿。一切皆系意外,还请息怒。我愿摆下宴席,当面向你解释并赔礼道歉……说句心里话,我早想结交你这样的高人了。”
“说完了么?说完了,那就去死!”
几乎说话同时,丁贵的意念刺已驱向郎二。
之所以敢出手,便是已经明悉,对方并未修习。
很早以前,其能够逃跑至此,还高调横行,多是倚仗交际能力。
其和附近鬼将勾连默契,不时贿赠好处,才得以长待此地。
当然,其实力对付普通魂魄,那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啊——
伴着一声凄厉惨叫,刚要上前围困丁贵的兽人鬼,全都呆若木鸡。
因为郎二已摔到溪边乱石上,痛苦地直打滚,比之独眼还要凄惨。
丁贵也不由鄂然,实在料不到,对方堂堂人物,极少露面,竟如此不堪一击。
到底是郎二太弱,还是意念刺太强!
但此一招,的确是大杀器!
亏他刚才,还不十分自信。
刚刚,当意念刺急速进入虚无时,丁贵很快便看见一段细绳,只是好像两端稍粗,中间细圆,稍有不同。
果然,没有开魂。
吸取了上回元二的经验,现在他击发意念刺,已有改进。
事实也证明,很有效果。
不仅意念小手只凝出巴很小一只,也将形状由针变为豆粒球状,这样便不担心毁人魂魄,却可以造成巨痛。尤其对于普通人,完全无法忍耐,至少能令对方一段时间内无法恢复。这种痛直接伤在魂魄,所以痛彻心扉。即便最终“消亡”,也只算暗疾吧。
想来,天雷也无法劈向自己。
丁贵如是认为。
不过,目前来看,天雷一事,或许根本就是讹传,并不灵验……
独眼依然躺在地上,像失去了行动和话语能力,只能哼哼,也无人搭救。
而郎二毛脸一派萎靡,长舌无力垂出,气息奄奄,黄扇早已不知落进哪个草从。
因为,丁贵不自觉地,给了他特别对待。
其余兽人鬼霎时拥到其身边,将其架起,不停地嘘寒问暖。
只是,郎二半天没有回应,只能低嚎。
狼狈至极,再不见半点斯文!
丁贵怒火却只去丁点,不顾他们地讨好谄媚,再次使出意念刺,向下一位大脑扎进。
哪怕对方挤成一团,却只能眼睁睁望着最前一人,嘶喊着摔落浅溪。
“弟兄们,咱一起上,不信他还能偷袭得手!”
忽然,一个“狗头”兽人鬼喝道。
众人本惊惧不定,但有人起了头,果然重振精神,欲图反击。
想找死,那便先搞定你。
几乎起念间,丁贵的意念刺,已扎进对方脑中。
啊——
正在独眼旁边打滚的,便是狗头。
而且,旁边居然洒了一地的元宝。
怪不得人人怀中鼓囊,却全是得自小蛇山!
此举后,再无人敢出声,愈发抱紧成团,将郎二护在中间,却也未逃离。
但丁贵心意已决,没有任何纠结,意念刺继续施展。
当即又有一个倒下,余下三人哪里还有勇气多待。
只互相看一眼,便将郎二抛开,任其摔在地面,然后各自飞离。
郎二果然有不凡之处,堪当身坚骨硬。从半空坠向乱石堆上,鲜血几无,却只闷哼一声,并未更多嚎叫。与先前几乎无异,重伤还是在于绳魂受创。而其他人,摔落后,均会皮破血流,疼痛哇叫。
不过,再怎么能抗,还是手下败将尔!
丁贵没有犹豫,下一瞬意念刺,又击向一人。
“师伯,这个交给我。”
听见是身后炎三的声音,他稍显意外,不过意识到其想援手,并不阻止。
实际,哪里用得上。
既见炎三追向一人,这边意念刺才得手,丁贵便向另一人击发。
待炎三将那人带到身边时,地面上已躺倒七人!低嚎成片!
明显,没有走脱一人。
后来两个,几乎是刚飞起,便被击落。
在丁贵眼中,他们的速度,实在太慢,早已不值一提。
再比起意念刺的“瞬移”,更是望尘莫及。
此番战斗结束得极快,甚至连各人的兵刃,他都没记下,便已散落不见。
“师伯,这个怎么处置?”
“他对你有恩?”
丁贵冷冷道,又像很随意的样子。
一眼便看得出来,炎三想维护此人。
丁贵早就认出,算半个熟人。第二次取水时,这个大脑袋兽人鬼,先是鄙视自己斤斤计较,后来尬拍两句后,他也从旁夸赞自己。不过,对方纯粹是一个打手罢了,让他往哪,便往哪……
“我……是,不敢欺骗师伯。我以前取水,多得朱九照顾,算有点交情……而且,我敢作证,先前在小蛇山,他并未出手伤人,算得上无辜……”
“够了!”
丁贵懒得再听炎三求情,怒火已积蓄良久,刚好一声爆喝,倾泄而出,将身下的大片哀嚎都惊止。
“丁大哥,你……”
宋离同样被吓一哆嗦,不安地依靠上来。
其早已来到他身后,哪怕危机已除,却仍苦着一脸。
“不关你的事。”
丁贵怒火中烧,仍回头低抚一句。
“对不起,师伯,我……”
“炎三,记住你的誓言!”
“是。”
小蛇山已然物是人非,他居然还在顾念同族之情,还向着敌对之人!
真不愧为异族,其心必异?!
中午那一丝仙阳,白度了!
“大爷,饶命啊……您还记得我吗?一个月前,您过来取水……”
同伴无一人能站起来,朱九被吓得不轻,浑身都在打颤。意识到,可能难以幸免,忙开口套近乎。
一个眼神过去,他又马上停下。
丁贵的确想留一个可以说话的,但哪里能忍受对方完好无损。
无辜?不存在!
月儿,阿水,袁熙,小言,小灰豆,小九八,谁人不无辜!
把他们还回来啊!
下一瞬,一个意念刺当即透进朱九的脑洞。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只见他落在地面,抱头大叫。
于别人,丁贵使了两分力,于他,只不过一分力而已。
“要是能说话,就将事情从早上说起!要不是能,我再给你来下狠的!”
“我能……我能说话,大爷,请听我说。”
朱九又痛又惧,不敢耽误一息,马上应道。
“哼,还等什么!”
“不敢,不敢,我马上就说……”
朱九虽贪生怕死,但磕磕绊绊,费了一点时间,终于将事情叙说明白。
一些疑问,终于对上。
待听完,丁贵分别望向宋离和炎三,二人均点头认可,这才作罢。
心里稍有欢喜,有了极坏的消息,也有极好消息,总之,全然与想象中不同。
这些待会再作计较,眼前郎二七人却仍是萎靡不堪,卧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这也出乎丁贵意料!
虽说要他们受死,但那是气话,本意只想给予重创。
不料,绳神会如此脆弱。
这半天,七人全都命若悬丝,竟无一人能站起来,更无人能开口说话。
情形好似当初自身被抽天魂,昏迷后躺了大半天,七人却还要严重许多。
想来,夜游神抽魂是有意控制,兼顾后果。
而自己则是粗略冲撞,哪顾后果。
难怪当初元二难以抗住,即便最终没有消亡,也必然会魂体大伤。毕竟,当时自己可是使出吃奶之力,只是意念小手稍欠,凝成的意念刺,并不是十分之力,但也当得上九分之力。
不好再加以折磨,便任他们躺上十天半个月吧。
想来,恢复后,不成傻子,也只剩半条命了。
大脑袋朱九,怎么处置呢?
他望向这个“将功赎罪”之人,考虑要不要再来个意念刺。
故作沉思为难之态,目的便在炎三。
通过意念小手地监视,这回,炎三很识相地,规规矩矩地立于一旁,不再置喙。
否则,丁贵绝对会断绝情义,甚至要想办法,收回其脑中那一丝仙阳。
“大爷,求你饶了我吧,我只是听令行事,没抢东西,也没伤人,只在旁边作点警戒……对了,对,我知道一桩大秘密,是狼王的大秘密。只要你能饶了我,我便告诉你。”
朱九看见丁贵目光不怀好意地逡巡,畏惧如狗,样子比人鬼还不如。
大秘密?
不过如此罢了。
元宝他不缺,仙诀法术,对方也不可能有。
“炎三,有什么建议?”
“师伯,我无话可说,一切但凭吩咐。”
“好,你杀了他吧。”
“啊……这……”
炎三大惊,再难镇定,只是丁贵一派认真口吻,不似玩笑。
说完后,就一直盯过来……
“好!以后,但请师伯能对尘七多多照应。”
炎三终于下定决心,说话时,力度颇大,大鼻子直晃,然后竟不犹豫,来到朱九面前,一脚便踢在其脑袋上。
发力不弱,甚至极为强劲,朱九定不好受。
霎时,传来杀猪般呼喊。
哎哟——啊——啊呀——
朱九被打落地面,满地打滚,却仍逃不了炎三的追击。
“炎三哥,炎三,你疯啦,当真要杀我……大爷,大爷,饶命啊,请听我说,郎二屋里有很多珍贵丹丸,全是购自地府,必然会对您的修习有用,我……我愿意找出来,全部孝敬您……”
趁着炎三追赶间隙,朱九一口气便急速将所知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