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几十年的经验,不是浪得虚名。她的直觉,精准无误。
那狡黠伪装的小妖,终未能逃脱枫的法眼,同时也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枫的杀意,瞬间卸去伪装,想要飞逃。于是阿钏手中的寻常木棍,竟在电光火石之间化作了一条扭曲的蛇形妖怪。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阿钏踉跄后退,慌乱之中,还不慎将阿胜一同拽倒在地,两人皆是惊魂未定。
小妖虽然反应迅速的飞入林中,但枫的箭术更不是盖的,一发命中,那小妖瞬间被净化于无形,其势之凌厉,颇有桔梗“破魔之箭”的决绝与风采。
这里可能会有人疑问,前面不是说过枫并不具有灵力吗,那她为什么可以净化妖怪呢?
这就是枫非常令人敬佩的一点了,她本是一个普通人,却凭借不懈的努力与坚韧的意志,硬生生地在平凡中铸就了非凡。她不仅能敏锐感知妖气,其箭术与体魄,皆远超常人,这一切,都是她不断努力付出换来的。枫那净化妖怪的意念之力,正是她心灵力量的最佳诠释,也是她能于乱世中引领众人自保的坚实后盾。
努力总不会错,心中的那份信念,可以超越一切。
岁月虽在枫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但那份属于武者的风骨,却未曾有丝毫减退。她方才那一箭,依旧英姿飒爽,风采不减当年。
阿胜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叹道:“居然是妖怪,真是太大意了。”
“遇见陌生的东西不要擅自带进村子,说了多少遍就是记不住!”危机解除,枫缓缓走来,语带责备却又不失温情,“天不早了,快回去吧!”虽然严厉的枫姥姥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但此时离日落还有许多时辰,顺口说出此番言语,或许是习惯造就的吧。
见到枫姥姥不再生气,阿钏紧忙应和:“幸好有枫姥姥在!”阿胜也紧随其后,保证道:“我们记住了,枫姥姥也要小心。”言罢,两人相互催促,匆匆拾起柴火,向枫行礼告别,踏上了归途。
“快走快走,吓死我了!”
“幸好提前遇见了枫姥姥!”
“是啊是啊……”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枫微微一笑,收起弓箭,继续踏上她的旅程。
至于那个小妖为什么要潜入人类的栖息地,这个已经司空见惯了,对人类有企图和偏见的小妖大妖比比皆是,反之也是亦然。
......
枫每次探访桔梗姐姐,总能在某个不经意的转角,邂逅那位如今已步入暮年的身影——冰,他手中那束桔梗花,仿佛岁月静止的见证。
他手中的花叫桔梗花,是冰在与桔梗初次相遇时遇到的花,他给其命名为——桔梗花。
“阿枫,这么巧,你也来了。”二人相遇后,冰的语气颇显随意,这都与枫在这相遇几十年了,还巧什么巧。
“哎,你还是如此。”望着眼前的这个老者,枫充满了叹息和不解。
冰当然能听懂枫指的是什么,不满道:“你不也一样!一大把年纪了,还到处乱跑。”
冰说罢也不再理会枫的复杂心情,转身就前头先行了。面对长自己些许岁数的冰,枫也只能无奈跟上。
冰就是枫一直以来的强力帮手,他手捧桔梗花自然是为了献给桔梗的。
......
冰曾是西国驱魔师组织的一员。四魂之玉由一支由十数名驱魔师组成的精锐队伍护送至桔梗手中,冰便是那英勇队伍中的一员。
驱魔师,就如其名,是对抗妖魔的人类组织,专职驱杀妖怪保护人类。同巫女一样,是神职者之一。但驱魔师还比较特别,他们是被动被神职界接纳的,所以大多数的驱魔师不会以神职者自居。之所以这样,倒不是因为成为神职者不好,而是因为怕连累神职界。
成为神职者会受到神职界的各种照顾,也会有整个神职界作为后盾,令妖界不敢大肆进攻和伤害。但驱魔师因自身整体实力比较弱,担心因为自身过多的损伤,而连累神职界与妖界产生大规模冲突,所以才会有意的把自己和神职界撇清关系。
因为所谓驱魔师,多数都是些普通人类而已,他们不像其他神职者有驾驭各种特殊能量的天份,他们只是因为各种原由,毅然决然的走上了对抗妖界的责任之路。愿以凡人之躯,筑起抵御妖界的铜墙铁壁。所以他们的战力相比其他神职者,确实有限。
驱魔师主要是通过研制各种武器和机关道具对付妖怪,东西南北四国,每国都有一个驱魔师村落,相当于各国驱魔师的大本营。虽然他们的力量或许并不强大,但他们拥有的是不屈的意志和坚定的信念,正是这份信念,让他们在面对妖怪时毫不退缩。
......
枫看着冰的背影,也是感慨万千。
冰为什么会在这里?恐怕也是因四魂之玉而起的羁绊。
那一年,桔梗18岁,冰也是18岁,他初次见到桔梗时,就像桔梗初次见到四魂之玉一样,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生命的意义。冰更像是瞥见了自己灵魂的归宿,找到了生命旅途中的灯塔,指引了他前行的方向。
(PS:冰的实际年龄大于18岁,因为他的岁数是从被驱魔师村收留算起的。)
归途之后,冰的心已飞向远方。他向当时的首领苍云坦露心迹,直言自己找到了此生的使命——追随并守护桔梗。虽然大家都很费解,但也没能改变他的决定。于是,冰褪下驱魔师身份,轻挥衣袖,告别了昔日的战友,踏上了前往枫之村的孤独旅程。
再次面对桔梗,冰的心如同冬日里的一把火,炽热而纯粹。他倾诉着心中的愿望与决心,却只换来桔梗淡淡的回应,“你回去吧,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我也不会接受你。”冰未再多言,却也未退却,只是默默地在枫之村边缘搭起了一座小屋,开始了他的守望之旅。
从此,冰就踏上了跟随桔梗一起驱妖和冒险的道路,不过刚开始的阶段,冰与桔梗的关系用“尾随”来讲更加恰当。但随着时光的流转那份坚持逐渐在桔梗心中留下了痕迹,尽管她依旧保持着那份冷傲,却不再轻易将他驱逐。
冰,如同静默的守护者,除了必要之时,他几乎不言不语,总是与桔梗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是他自愿戴上的枷锁,甘愿成为她背后的影子。
桔梗虽然对冰的行为表示疑惑,但她也从没去追问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她曾对枫解释说,“冰想做什么,是他的自由”。
冰就这样一直风雨无阻的守护着桔梗,仿佛他的世界里就只有桔梗一人,矢志不渝。
三年光阴,转瞬即逝,两人间的对话寥寥,桔梗的冷傲依旧,而冰的痴情未改。倒是年幼的枫,与冰之间建立起了温馨的友情,为这段故事添上了一抹温馨的色彩。
直到那一天,冰被桔梗委托去拜访梓山圣女,两人的世界从此失去交集。
不仅桔梗,就连枫也始终不解,这份突如其来的深情,究竟源自何方。毕竟,在漫长的人生画卷中,冰与桔梗的交集显得如此短暂且偶然。但冰却从初见桔梗的那一刻起,直至她逝世后的五十年,从痴迷到坚守,再到最终的孤独守望,最终荒废了余生。
为什么说冰荒废余生,一切还得追溯至桔梗那突如其来的凋零。
那年桔梗仅仅二十四岁,她的死对冰的打击非常大,大到无法原谅自己。因为,死亡逼近桔梗之时,他并未能在她身旁守护,这份缺席成了他心中不可原谅的痛。
原来,随着长时间对四魂之玉的了解,桔梗逐渐发现它美丽的外表下那深处的邪恶意念,是根本去除不掉的。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去,那之后该怎么办呢?于是她罕见的去委托冰,拜托他去拜访传说中的人物“梓山圣女”,以寻求答案与帮助。
梓山圣女,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传说中的存在,传说她是最强巫女,并且超越了年龄对生命的禁锢,获得永生。然而,她真实的名字却并未流传,这也导致大家都只会把她的传说当作故事来听。
对于这个古老的人物,知晓其名的人愈发稀少,即便偶有人提及,也多是摇头一笑,根本不会相信“梓山圣女”真的存在。一方面,放眼当下,这仍是一个妖魅横行的世界,倘若真有那么一位无敌的巫女,她怎么会任由妖怪们放肆;另一方面,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见过和听说过,有哪个巫女能长命千岁。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桔梗相信梓山圣女的存在。冰对桔梗的委托欣然接受,而他这一走竟是杳无音讯,仿佛消失在了世界的尽头。
岁月悠悠,近两载光阴转瞬即逝,村民们纷纷猜测冰已遭遇不测,毕竟外面的世界可没有桔梗大人的守护。但桔梗和枫更相信,冰就算没有遇难也不会再回来了,特别是枫对此更是深信不疑。因为她看到冰在接受桔梗姐姐拜托之时,表现的异常开心、异常兴奋,甚至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就好像在说,“我终于可以摆脱这囚牢一般的世界了!”。
在枫的眼里,冰跟随姐姐的这些年,没见过他开心,只见过他不断的奔波,不断的受伤,还有不断的孤独。就算跟自己说话时有的那种笑容,怕也是强颜欢笑苦中作乐。
再后来,桔梗遇见了犬夜叉。
再后来,桔梗难以置信的死了,冰却也奇迹般的回来了,只是他回来的日子是桔梗死后的第三天。
在得知桔梗死后,冰精神崩溃了,天天除了醉酒就是睡觉,自甘堕落,成为了行尸走肉。(PS:不要问我夜叉世界的酒是怎么来的,得问这个世界的历史学家。)
那时的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生怕他就这样沉沦下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好在后来,终于出现了转机,那是枫在一次妖怪的袭击中受了不轻的伤,从那之后,冰不再像之前那样无休止地沉沦,虽然偶尔还会借酒消愁,但已不再是那个完全失去自我的人。他开始帮助枫、训练枫,每当枫带领村民抗击妖怪的紧要关头,他总会及时出现。驱魔师可不是盖的,几乎所有的强力妖怪都是冰来主力击杀的。可惜的是,没有危机时他依旧醉生梦死无所事事,全靠村民们给养着他。
......
一直以来,枫最常见到冰的地方,就是在这桔梗姐姐的墓前。也只有在这里,冰的眼神才不再空洞迷茫,仿佛灵魂终于附体,成为了一个真正活着的人。
或许两人谈了很多很多话,探望完桔梗两人分开时,已是黄昏时分。
今天的黄昏,不似往常那般温柔,满天的红霞以一种近乎震撼的姿态铺展开来。满天满天的,火红火红的,红的那么鲜艳,红的那么纯粹,红的像鲜血一样。
枫看着这异样的天空,心中却莫名泛起涟漪,情绪似乎也被这抹红浸染,变得有些低沉。她寻思着,自己是不是真的人到黄昏了,最近总有些莫名的预感,预感自己即将经历什么不好的事情。
岁月不饶人,枫深知自己已不再年轻,但她不害怕死亡,她只害怕遗憾。她只想继续继承姐姐生前的意志,继续守护着村子,继续履行巫女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