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李青橙面如金纸,恨意无边。由于封号降了两级,规制也不一样了,宫女少了二十,侍卫少了八十。
好在陛下还没有收回公主府,也有以观后效的意思,单看李青橙是不是一个知情识趣的女儿。
“裴贵妃来了,县主。”
李青橙仿佛没有听见,沉浸在思绪中没有回过神来。
裴贵妃轻装简行,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看到李青橙神色憔悴,不施脂粉,格外脆弱。免不了起了一点恻隐之心。不管咋说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她柔和的问到,“大丫头,陛下要为你择婿了,托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是吗?这次他们想把我嫁给谁?”李青橙冷冰冰的问到。
“世族里除了裴元嵩都可以。”
“那我就嫁给薛道桓。”李青橙一脸扭曲,十分快意的笑了。
“行,那我就把你的意思转达了。好好休息。我走了。”裴贵妃仿佛没有看出她的恶意满满,拍了拍她的手。
“其实我一直想叫你姑母来着。我想问,临秋为什么不要我。”李青橙哀哀切切,苍白的脸有一种别样的破碎美。
“这话我没法接,我不是当事人,我只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裴贵妃神情冷静。
“但是我就想强扭,怎么了?咹?”李青橙只要一涉及到裴元嵩就会发疯。
裴贵妃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公主府,活像后边有鬼在追。
走出府门,她才松了一口气,这个疯女人,别说是个男的,就连她这个女的也受不了,感觉整个人要窒息了一样。
“什么?她要嫁给薛道桓?”陛下怒火中烧。
薛道桓是陛下伴读,更是晋阳公主的情郎,这在宗室里是公开的秘密。
果然,他就不该心疼这个女儿,她就不是一个知好歹懂进退的人。
陛下第一次后悔太娇宠她了。以至于让她变得面目全非,可是二十一岁的人了,性格又岂是一朝一夕扭转得过来的。
裴贵妃神情淡漠,她闲闲的抠着茶盏上的花纹,一言不发。你们做的孽自己收尾。
“既然前二十年做错了,那朕就扭转局面,”陛下也是一个乾刚独断的人。
“她说了,如果不是薛道桓,她就去死。”裴贵妃语调清淡,似讥似讽。
陛下……
“元娘,阿娘给你说个事儿,你要有心理准备。”太后叹息一声。
“你想说薛道桓娶李青橙的事吧 。”长公主默默的回了一句。
“你很冷静,并不意外,为什么?”
“其实,我发现我爱了二十年的男人,我并不懂他,他也不懂我。”长公主淡淡一笑,神情落寞。
“他数次求婚,但他只是求婚,并没有把问题的实质和将来的忧患考虑在内。而且有一种骨子里的逃避,”长公主浅抿一口茶,语调中有一种看透一切的通透。
“绾绾说得对,宁可错过,绝不将就。”
“你能这么想,很好。阿娘放心了。”
就在大家热议这场亲事的时候,吴王兄妹和突厥王子兄妹几乎同时到达长安,时间就像约好了一样。
“阿兄,长安城很冷,冷到骨子里了,还是建康好,这个时候正是吃大闸蟹的季节。
鲜甜的蟹膏、肥美的蟹肉、搭配一杯黄酒,便是一个美滋滋的下午时光。”
说到这,赵子冉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馋丫头,这些没准儿长安也有,”赵子秋淡淡一笑。
迎接他们的是鸿胪寺官员,人困马乏的一行人很快下榻驿馆。
“主子,摄政王的人马入住灞桥,没有进内城。”
“很好,行动吧,记住,留一两个活口,”
灞桥有几家客栈,摄政王的人马入住了最大的一家,几乎包下了整个客栈,出手大方的他们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冬天的黑夜来得很快。几乎是吃完饭的功夫,天就已经黑透了。刘平带着一群人静静的埋伏在草丛中。
就在一行人腿都快要蜷麻的时候,更交三鼓。也是时候送他们上路了,大家一起走,黄泉路上才不那么寂寞。
一行人黑衣黑裤兔起鹘落,很快进入客栈。
客栈大堂,小几上摆放着一碟子小菜,已经所剩无几,一双黑木筷不规则的摆放着,酒盅歪斜在一旁,烤着小火的店小二睡得迷迷糊糊,口水直流。
没人理会他。众人朝着目标而去。
甫一进入客栈后边,令人精神一振。花木扶疏,幽香阵阵,整个客栈是死一般的寂静,偶有鼾声如雷在暗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
“终于来了,等了你们好半天。”朱志一张大饼脸面无表情。话音刚落,客栈瞬间灯火通明。
“是吗?不早说,早说弟兄们也就用不着遭罪了”,刘平无所谓的一笑。
“早说就没意思了。你们是什么人?”“送你们上路的人。”
“王妃的人也是你们干的。”“废话太多。动手,这冷天真不是人过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少主子?大家停停停停。”朱志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急忙跳在一边,呵斥大家住手。
“我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主子就是让我们来寻少主子的。”朱志很兴奋。
“寻回去一刀剁了?”刘平冷冷一笑。
“这都二十年了,井水不犯河水多好,我们主子也可以顺理成章的结婚生子,临了老东西闹这一出,他是快死了,还是他儿女都死绝了。”
“咱们都是属臣,主子的事情我们没有资格置寰。”朱志很恪守本分。
“这么说来,老东西老了老了还显出一丝丝人味儿来了?”刘平一边继续冷嘲热讽。一边注意观察朱志。
“我只晓得奉命行事,其他的一概不知。”朱志也装傻充愣。
“你们回去吧,我们少主子是绝对不会回去的。不过也不一定,没准儿等老东西死了,我们少主子会带着妻儿去给他扫扫墓。”
“可是完不成任务我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朱志揉着额头。
“关我屁事!两条路,一条死,一条滚。”
不到万不得已,刘平并不愿意大开杀戒。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让属下回去一部分,我带几个人留下来。”
“已经是破晓时分了,做什么美梦?麻利儿的滚。”
朱志一行人垂头丧气的离开。行到半途,他吩咐了一番,而后和几个心腹改头换面进入长安城。
“不出主子所料,摄政王的人又返回来了。”
“由着他,不是他也会是别人,盯着他们,不能让他们知道绾儿。”
“是。咱们抓个人来问问摄政王的目的不就行了?”
“他说的你就信?这事必须自己查。另外,让暗线查查老家伙为什么非得让我回去。
看上去他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一个那么贪念权位的人,会轻易放权?”
“属下怀疑他叫您回去是当炮灰,好掩护他的真实目的。”刘平鼓足勇气。
玄宸再一次隐入黑暗中,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