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不早说,我已经约了朋友了,下次吧。”
“为什么?”
“我跟人家说好了,现在不去就是放他鸽子。是你不提前说。”
“那明天晚上呢?”
“再说。”
“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的。”
唉……
原来我们的缘分,真的到此为止了……
康如初惆怅地放下手机。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对话,而每一次经历过后,他对景天堂的感情就会变淡一分。
事实上,自从初中毕业之后两人的联系就已经开始逐渐减少,而兴趣和性格也犹如两条相交线,越离越远。
这两年犹是。
其实四年前康如初已经明白景天堂确实变了,而且他不止变了,还在有意无意地疏远康如初,两人独处时的话题不增反减,这让康如初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止一次试探过景天堂,答案都是同一个——景天堂不再当他是朋友。
可他心里呀,始终不愿意相信,始终在自欺欺人,骗自己景天堂真的只是太忙了而已。
直到今天。
“你要么就直截了当地跟我挑明!现在这样拖着,算什么意思?”
他再也受不了景天堂的冷暴力,下定决心与他一刀两断。
“人家都不珍惜你对他的感情,你还热脸贴冷屁股,不是犯贱是什么?”
他自嘲地摇摇头,随手将手机丢到沙发上。
以前他不解——为什么好端端的景天堂要疏远他,起初他还以为是初中毕业后两人不在同一个城市上学,因为缺乏频繁的联系而渐渐失散。
可原来不是。
从来都不是。
原来只是因为景天堂长大了,而他康如初没有长大,所以景天堂身为正常的成年人,无法与依旧是小孩的康如初交流。
“你只是一条不知长进的癞皮狗而已,凭什么配得上我?”
虽然景天堂从未亲口这样说过,但他无意中流露出的眼神和表情无不是在告诉康如初:没错,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人家是大人了,有自己的圈子了,别再把自己当宝贝了。要怪啊,就怪你自己永远长不大,永远是个小孩吧……”
康如初晃晃脑袋摈去心中杂念,将自己塞进被窝,蒙头大睡。
当晚风疏雨骤,晚秋的最后一场大雨洗刷掉池塘里的枯叶,也洗刷掉了康如初心中对于景天堂的最后一丝念想与憧憬。
……
第二天,康如初早早起来,也不写小说了,打算给自己放个假,避开明州这座繁华的大城市,回到琅乡沉醉山野美景。
“反正都过去快一个月了,A&B一直都没有新任务下来,写小说又赚不到糊口的钱,我还整天守着纸笔做什么?不如趁这个机会去散散心,顺便把景天堂这个人给遗忘一下……呵,景天堂……”
康如初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刚想收拾东西出门,电话响了。
“喂,笨蛋,醒了没有?”
一听就是林小蝶。
听到梦中情人的声音,康如初心情大好,嘴角都飘起来了,不过还是习惯性地抬杠道:“喂大姐啊,你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睡得再沉都被你吵醒了!”
“醒了就好,我在你家楼下,快下来,有任务!”
这么早?
康如初抬表看了看时间,才早上六点半。
“这么早吗?”
“对呀,这次的任务很要紧的。哎呀你别废话了,起床了就赶紧下来吧。”
“来了来了……”
康如初叹了一口气:看来放假计划泡汤了。不过也好,寄情于工作,私人生活上的一些破事很快就能忘得一干二净。
下了楼,也不见林小蝶的车,刚要打电话问她是不是到琅乡去找自己了,就听到不远处一辆警车响起了喇叭。
“嗯?”
康如初还在疑惑呢,就见林小蝶的脑袋从警车后排伸探出来,朝他招了招手。
“惊了个呆的,不是吧……”
康如初张大了嘴巴,在小区里大爷大妈惊异的目光中向警车走去。
上了车,林小蝶才向他解释:“两年前,一名叫做费仲廉的年轻男子报案称:自己是杀害亲哥哥的凶手。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警方果然在青梅区郊外发现了一栋老旧废弃的别墅,只不过里面一切正常,根本没有他所说的凶器和尸体。”
“这么悬疑?”康如初慢悠悠地系上安全带,随口调笑道:“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报警玩?”
林小蝶细心地理了理康如初额间被风吹乱的刘海,道:“后来的事情发展也差不多,费仲廉声称自己只是谎报警情,他从来没有杀过人,只是自己的亲哥哥失踪了,他很担心才会方寸大乱。”
“所以我们这次的任务是去找到他哥哥的下落吗?”
“不,这个故事还没完。在费仲廉自首未遂后仅仅一周,他又再次报警说他找到了杀害他哥哥费伯平的凶手——竟然是他的好朋友杨颂。他说,他之所以会报警称自己是杀人凶手,是因为杨颂用高超的催眠技巧催眠了他。”
“催眠师?”康如初惊叹地咂咂嘴,“惊了个呆的,这世上真的有这种外挂人物存在吗?”
“催眠术没你想的那么神秘莫测,人类的心理是很容易操控的……不说这个,”林小蝶摆了摆手,言归正传,“费仲廉口中的杨颂从小与他们兄弟二人一起长大,但在十三年前就因为意外而去世,试问一个死人又如何能够催眠他呢?”
“你的意思……”康如初给车前排的两位警官分了口香糖,又贴心地将剥开纸衣的口香糖喂进林小蝶嘴里,“这费仲廉大大的有问题?”
“不错,”林小蝶嚼着口香糖,双手抱胸点了点头,“他一会称自己是杀人凶手,一会又说不是,一会又说自己被催眠,口供前后逻辑混乱、条理不清,警方怀疑,他可能在精神方面有些不妥,便带他去检查,结果检查报告指出,他患有严重的分离性身份障碍。”
“分离……性……”康如初歪头理解了一会,恍然大悟:“就是多重人格?”
“对。由于缺乏基本的人证物证,警方没办法确定费仲廉本人就是他口中的‘杀人凶手’,所以只是将他送到了精神病院让他接受治疗。”
“可是呢?”
“可是三个月前发现的一具森森白骨,却让警方再一次将目光锁定在费仲廉身上。”
康如初听得倒吸一口冷气,“白……白骨?”
林小蝶揶揄地对他笑了笑,“怎么,怕了?”
“怕?我连活人都不怕,还怕个死人?只是配合一下你夸张的语气而已。”康如初撇撇嘴,“我猜,那具‘森森白骨’就是费仲廉亲哥哥费伯平的?”
“嗯哼,”林小蝶将右鬓的长发挽到耳后,“经法医鉴定,费伯平大约在两年前就已经遇害,死因是机械性窒息,但具体是被扼死还是勒死或者淹死,由于尸体腐烂程度超乎寻常的严重,尚不能有所定论——这方面恐怕要问凶手才知道。”
“凶手是谁?”
“跟费伯平的死因一样——只有问凶手才知道。”
“那我们要做的就是……”
林小蝶递给康如初一副摄录眼镜,“我们要做的就是,回到案发当天,在不干涉时空轴轨正常发展的情况下,把事件的真相找出来。”
不知不觉间,目的地明州城公安局到了。
同车的警官带他们进了警务大厅。
“哇欸,不愧是城公安局哦,比琅乡派出所气派多了……”
康如初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大声感叹。
林小蝶不由侧目惊惑:“你还进过派出所?”
“就我读书那时候嘛,我爸电瓶车被偷了去报过案喽……”康如初顿了顿,好奇道:“当时那件事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你这么了解我的过去,应该知道的呀。”
我应该知道吗?
林小蝶偷偷皱了皱眉:是不是最近噩梦太多没睡好,忘记一些事了?
康如初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走在前头,道:“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费仲廉第一次报案自首的时候被害者尸体没有出现,可为什么隔了一年多快两年尸体又出现了呢?”
正说着,刑侦队的办公室到了。
张三早就听到了康如初在门外的问题,解释道:“这些年,‘隐居’的概念在年轻人之间广泛流行,有不少觉得生活压力过重、手里头又有些积蓄的年轻人会找一些偏僻的居所或山洞隐居,而像平时罕有人至的郊区废弃别墅就是他们隐居的不二选择。”
康如初拘谨地站着,同张三打了个招呼:“张叔叔。”
“嗯,坐。”
张三示意他们两个人坐到办公桌对面,继续道:“三个月前,有一个向往隐居生活的年轻人发现了之前费仲廉口中的‘案发现场’。他见那里杳无人烟,环境也不错,便打算定居下来。一开始他当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大约两三天后,他觉得后院的草坪杂乱不堪,就想要自己动手翻修一下,将来好种些蔬菜瓜果和自己喜欢的花草,结果可想而知——他在掘挖泥土时发现了一具埋地不深的白骨,正是费伯平的尸骨。”
“原来如此,明白了。”
康如初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道:“那费仲廉那边,我们需要去接触吗?”
我读书的时候就对心理学充满好奇,要不是成绩不好考了个野鸡大学,可能真的会去研读心理学专业,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精神分裂者,这次或许可以长长见识,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张三将费仲廉的档案推到二人面前,道:“我也了解过你们这一代心魔石的使用方法,我觉得你们有必要跟费仲廉面对面接触一下,毕竟即便他不是凶手,也应该与案情有着不小的联系。”
林小蝶打开档案,细细翻阅几页,随后将档案递给康如初,“看仔细点,别漏了什么细节。”
接着又对张三说道:“张叔叔,这次的行动有什么要求吗?”
张三喝了一口茶,道:“我们希望可以借着你们的帮助理清案件脉络,掌握关键证据,凶手、凶器、手法、动机,这些都是这个案子目前最空白的地方。还有,你们一定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一旦有危险就回来,千万不要再像上次一样盲目冲动,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林小蝶拍了拍康如初的脑袋,“喂,笨蛋,听见没有?”
“听见了,”康如初从档案中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放心吧,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