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楼梯有仇啊！”听到这略带嘲讽的声音。孙佑川这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张老师啊，老师您别吓我了，哈哈……我……我就踩着玩的。”
孙佑川笑着挠着头，转过身跟张志解释。
张志穿着一件军绿色的风衣，里面却搭配一件白衬衫，下身穿着学校规定的长裤，外加以上旧旧的运动鞋，他提着他那标志性的大公文包，说实话，那东西挺旧的，唯一的优点就是比一般的公文包要大一些，张志经常提着它，到各班讲课，里面常备三件套：茶杯、教案、课本。
“我看不是玩吧？看你这包上的土，刚才，校门口那个‘翻跟头’的学生是你吧？”
张志伸出手揪着孙佑川的书包，扯过来，让他看了看，孙佑川这才想起书包也掉地上了。
“小小年纪，骑个自行车，跟骑摩托一样，那么快干什么？来学校打架吗？等着被人从楼梯踢下来吗？”
张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透过镜片，凝视着孙佑川。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孙佑川知道，这个男人肯定在昨晚就了解打架的事情了，而且张志十分反感打架，不应该说是打架是他的底线，但是孙佑川还是觉得张志不会大早上就开始处理这件事，因为比起处理学生，他更加反感以训斥的名义耽误学生学习进度。
于是，孙佑川只好默不作声，走了两步，上到楼梯的拐角处，低着头，说了声：“老师，我错了。”随后等待张志的“指示”。
张志见他这个反应，觉得孙佑川还算主动，走到他面前说道：
“去！别在这里装，第三节自习课，来我办公室，还有，跟你们的教练陈彬请假，别让他又来找我要人，听到没有！”
孙佑川赶紧点点头。看着张志不紧不慢地走了上去，孙佑川这才跟上步子，在楼层的转角处溜走了。
进了教室，果然是空无一人，孙佑川摸亮了灯，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他整理着思绪，明白今天一定会很忙，不过他所希望的还是能够不叫家长，“叫家长”对于孙佑川来说算是最大的处罚啦。他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一点。随后，他便拿出昨天李煚钰借给他的笔记，翻出自己的本子誊写起来。
孙佑川并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混小子，从初中直至高二结束，孙佑川绝对算得上一名尖子生，不过倒也不是天才型选手，综合评价来说，他算是百分之八十努力、百分之二十天赋的努力型学生，另外再加上他是学校棒垒球队员，所以他也是非常优秀的学生了。
虽是如此，在高二的暑假过后，孙佑川在棒垒球训练上倒没有懈怠，但是在学习上，他就开始逐渐退步，课上整个人经常也发呆。张志看不得这么好的苗子就这么蔫儿巴了，跟他聊过不少的天，开导了他一个多月，可是孙佑川一直是那副“随积极但敷衍”的态度，张志也就罢休了。
早读以及前几节的课平静的结束了。期间，李煚钰得知了一些消息，追问孙佑川怎么回事，可是却被孙佑川以瞌睡为由推过去了。自习课前，孙佑川按时到了张志的办公室，随后徐毅琦也进来了，两人随站的很近，但谁也不看谁。张志在上课铃响后进到了办公室，接了杯热水后，往桌子前那里一坐。
“打架的过程你们不用跟我说了，来之前我刚去监控室看过，徐毅琦！你先动的手吧！”
说罢，徐毅琦并没有回应，仍旧在那里站着，头也不低，看着窗外。
“我懒得说你，去！拿着这个假条，你爸说有人在校门口等你。”
张志不耐烦的签了一份假条递给了徐毅琦，接过假条后，徐毅琦在孙佑川身旁冷笑了一声，声音虽小但是确实能让人感觉受到了鄙视，随后便走出了办公室。
“孙佑川，你挑衅他了吗？”
“没有。”
“昨天晚上，你们打架过后，徐毅琦去医院检查，有轻微的脑震荡。就在今天早上，单子就被徐毅琦的爸爸让人送给来了……你自己说怎么处理吧？”
“老师，我……我觉得这不算我的错吧？”
“可是！学校是不是明确规定了！两人或者多人打架，无论理由都予以开除处理！你不知道吗？我平常就总嘱咐不让打架，有事找老师，你有没有在打架之前想着要来找我解决问题？你们再闹大一点，就不用我来管了，学校一人给你们一张纸，直接回家去吧！”
“我知道错了，老师您说怎么处理吧。”
“……下午，徐毅琦的家长会来到学校……到时候看情况，如果严重的话，我就不会出面啦，教导主任会收拾你们两个，不严重的话，你当面道个歉……”
“为什么是我道歉？”孙佑川突然打断张志的话。
张志显得有些惊讶，以往的孙佑川未曾打断过他的话，他盯着孙佑川转头推了推眼镜，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在办公室里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其他的人，转过身，再次瞪着孙佑川，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人家都把诊断书送到我办公室了，你还在这里问我为什么？孙佑川！你知不知道学校是怎么处理以往的打架事件的？记过！开除！发通报！他们到任何一所学校入学都会十分困难，你考虑过自己的发展吗？”
“可是！张哥……”
张志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仰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之后，慢慢地呼了出来。
“好……听着，我当你的老师也有三年了，以往你在学习上的表现无需顾问，但在人事上，老师我，告诉你，你还差得很远！想过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个吗？这是在教你避免事情变得严重化，我难道不知道，徐毅琦的人品吗？可是我有办法吗？我难道不知道，这个孩子即便把你打骨折，依然能呆在学校上课吗？我难道不知道，这个混蛋能够这样，全是因为他背后有个当官的爹给他撑着吗？孙佑川，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任性得了吗……我知道，你这个家伙爱讲理，但是这不代表你不需要懂点人情世故。他们真想闹，你爸妈肯定要被教导主任请过来了……你说到时候，事情麻烦不麻烦？”
说罢，张志仓促地叹了口气，转身端起水杯，抿着茶水，回过头来看着孙佑川。
孙佑川低下了头，额头上的青筋显露出来，他的身子绷得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
“张老师……我知道了……到时候……会好好说的。”
张志看到孙佑川答应了，觉得应该没问题了，又说道：
“按校规打架会扣德育分数，明天就周末了，下午有大扫除，你去打扫舞蹈器材室吧，到时候，我会给你上报，给你加五分的。这样你分数没什么变化，对你毕业不会用影响的。”
孙佑川没说话，默默的点点头。
“好了好了，回去吧。”
说完，孙佑川头也不抬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办公室就剩下了张志一个人，他又抿了口茶水，看着被爬墙虎快要封死的窗户，仿佛他正在被这座学校所吞噬，咽下了那口微苦的茶水，暗暗地呼出一句。
“嗐，不是我不帮你啊……是你见的太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