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乐天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照在头顶。母亲过来喊他吃饭,还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今天睡了这么久。进了厨房,张乐天发现父亲有些心不在焉,他看着一桌子饭菜,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平日里有说有笑的一家三口,今天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乐天呐,我问你个事。”终究是母亲打破了尴尬局面,她对张乐天说:“娘问你啊,就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爹娘并不是你印象中的样子,你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无条件的相信我们?”
“嗯?”张乐天一脸狐疑地看着母亲,他实在想不到母亲会问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来。
张乐天说道:“娘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没有,娘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那……你说说吧。我是说如果啊,是如果。”一个如果,刘秀云重点强调了好几遍,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那我肯定还是和从前一样,永远爱着我的爹娘啊,毕竟我们可是一家人。”张乐天本来想直言不讳,指出母亲问的这个问题的极度不合理性,但他猛然间想起昨夜那个神秘女子说的话来。他记得那个女人说,要小心自己的父母!张乐天这时候不知道犯了什么浑,在父母亲面前竟还离奇地听信了那个女人的“鬼”话。照着她的意思,张乐天给自己父母演了一出戏,说出如此假虽不假,但很违心的话来。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信任是基本条件,这样“如果”的发问实在不合常理。
“那就好,那就好……”母亲像是个受到表扬的孩子,高兴地一个劲在笑,还给张乐天碗里夹了好多菜。
张乐天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埋头吃饭,但他的眼神飘过自己父亲时,发现父亲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张乐天看着自己的父母亲,他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莫非,母亲和父亲所想的并非是同一件事情?可是如果父亲想的不是这事,那又会是什么?我到底该相信他们哪一个,还是他们真的一个都不可信?张乐天平静的外表之下,已经翻起万丈波澜。
这一连过去了好些天,老寿星余继桓家的家丁都在村里村外四处翻找,他们的身影几乎遍布了整个清平村,却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在找些什么。
张乐天知道,他们注定什么也找不到。因为他去过余府的所有痕迹,都已经被他给抹干净了。胖虎的夜行衣现在已经彻底归张乐天所有,他拿着好几件农具,将夜行衣给交换了过来。他象征性的收了胖虎几个铜板,是为了掩人耳目。就连那块被弩箭射凹进去一个小坑的铁板,也被张乐天给修补好了。至于一个一个地盘问村民,找到线索,顺藤摸瓜什么的,张乐天认为余继桓为了自己的好名声,绝不会这么做,他的人顶多是随口问上一句也就会离开了。胖虎也不会傻到把自己有夜行衣的事给说漏嘴,毕竟你说你一个平常山民,有那玩意干啥,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说自己要做贼吗。随着胖虎的渐渐成长,他不再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了,在天南,老农民的儿子,十有八九是要做小农民的,胖虎他也只有成为小农民这一个选择,所以,他才会答应把夜行衣给张乐天。更重要的是,一连数天找不到那个“后背受伤”的人,余继桓的狗腿子们就给他上书说,那个毛贼也许压根不是清平村的人,可能是个外来人。所以,他们后来的搜索重点已经放在了村外,甚至有联合附近几个村子的意思,这无疑又把方向给扯远到九霄云外去了。张乐天就这么看着这帮狗腿子一天到晚的瞎忙活,却什么也逮不着的狼狈样子,暗地里偷偷发笑。
那天从余府逃脱,张乐天惊魂未定,很多简单事情没想明白。事后,他仔细回忆起当时一些被忽视的东西来,这一回忆,张乐天才意识到一个大问题。他想,他现在已经知道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了。没错,她正是自己的在竹林里遇到的那个漂亮女人。也只有她,会来救自己,也只有她,会暗中调查自己。难怪那天被她一手横抱在腰间的时候,张乐天会有种熟悉感。原来那个漂亮女人的气味,早已经被他的大脑给悄悄记下。那种杀伐果断的魄力,那种临危不乱的气质,除了那个漂亮女人之外,张乐天找不到其他人与之相对应。
也许,她那天的离开只是假象,张乐天相信,那个漂亮女人没有忘记自己,她在自己身陷死局之时挺身而出,就是最好的证明。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吗?我救了她,她又救了我,我们俩的关系不就自然而然地建立起来了……张乐天没定过娃娃亲,父母也还没向他说起婚姻嫁娶的事情,可以说,他是个爱情经验为零的小白。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对男女之情极度好奇,又迫切期待的时候,一个和他有过男女之事的漂亮女人去而复返,还救下自己性命,这让张乐天不得不幻想起来。说实话,他的小脑袋瓜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到最后连孩子的名字都快要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