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馨馨已经完成了幼儿园大班的作业。客厅内,小寻正抱着女儿,馨馨坐在其腿上,父女俩在看动画片,发出了哈哈的笑声,这让我的丈夫表现出其看似一副好父亲的完美形象。
“吃晚饭了吗?”小寻听到门声,朝向玄关的方位望来,脸上带着笑容。
“吃了!在公司给加班的员工点外卖,也就顺便给自己点了一份。”我换好拖鞋,走入进客厅,将挎包放在客厅与餐厅的隔断处,一脸疲惫的神态:“我想个洗澡。”
这就是我跟小寻举办婚礼,两人这六年来的生活常态:表面看似我们的婚姻稳定,但实则充满了无聊的乏味,淡淡流水着生活的常态——每天一早,小寻送孩子到高城大学附属幼儿园,然后自己赶去大学里授课,晚上接孩子回到学府花园,这几乎就是丈夫工作日的生活轨迹。
我因为帮忙打理广告公司的事务,所以谈好接送孩子是丈夫的工作,而我每天回到家里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周末,我难得呆在家里,就想多陪陪馨馨,所以我和丈夫的话也是越来越少。恐怕——这也是导致了我和小寻逐渐疏离,甚至他于婚姻内出轨的直接原因!
我躺在浴缸里,感觉热水蒸腾体内的疲惫,整个身体从而放松了下来。我将脑袋枕靠在缸壁的边沿,慢慢地闭上眼睛,是想小睡一会儿。随而,我的眼前便浮现出半个小时——回往学府花园时所看到的那幕情景:当时,我坐在驾驶室,由于疲惫不堪,便将宝美Auto的CPU中枢系统调节到无人驾驶状态,再加之已经过了下班的高峰期,我不用太担心道路拥堵的局面,就靠在座位的椅背上,小小地休憩了一会儿。大概十来分钟,我睁开了眼睛,原本是想看看到哪儿了,正好瞟见路边的人行道,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该男子的身旁是一位女性。因为车速平缓而稳定,我也没有任何提前的心理准备,所以并没瞧见那位女性的样貌。
舒静吉?我在心底暗自惊呼:他有女朋友了?我连忙朝向右手边的后视镜望去,但已经看不清楚那两人的身影。由于,舒静吉行走在人行道的外侧,那个女人正并肩跟他前行,因而被挡住了大半个身子。我立马按下智能系统后视摄像头的运行功能,但由于镜头的范围十分有限,舒静吉已经远去拍摄的视线,所以无法看清楚两人的情况。此时此刻,我又不可能于前方的隔离带处掉头,就为了瞧一眼舒静吉这女伴的长相。
虽然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年龄正好比我大一轮,今年满四十四岁,早前他也有过几任女朋友,但都无疾而终,以分手而结束,所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结婚。因而,当看到舒静吉和其他女性在一起,我多少还是感觉到了些许的吃惊。
眼下,我正泡在浴缸的热水中,一遍遍复盘当时的情景,自是更加好奇舒静吉的那位女伴到底是谁?两人是情侣关系吗?……
我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将脏衣服扔进智能洗衣机的同时,我发现里面放有小寻换下的衣物,正是他跟祝宛芳在爱圣宾馆私会时所穿的那套西装。我拿起上装,放在鼻息边,竟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这气味利剑般刺穿了我的心脏。原本,这一整天因为公司的事务,并兼之惦记着父亲的身体,返回家的路上又看到了舒静吉……繁此种种填满了我的心思,所以我把丈夫出轨的行径压在了潜意识的最底层。当时当刻,这份屈辱感仿佛重见了光明,犹似翻江倒海所带来的痛感,正一下下地凌迟着我的心跳,令口鼻的每次呼吸都带出了灼烧的疼痛。
我的眼眶浮现出泪光,由于无法承受心中的疼痛,我便慢慢地蹲伏下了身子,也不管不顾身上干净的睡衣,而是就近贴门坐在了地上,紧紧地拥抱住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抓抱住了某个依靠。我真想无所顾忌地放声大哭,但又怕被外面的人给听到了,只得死死地紧咬住了嘴唇,无法抑制的泪水“哗哗”直流。
与此同时,我想起我跟小寻准备举行婚礼,两人亲自到高城中学,给高中时代的班主任——庞蕾送去请柬时,庞老师曾经反问我的那句话:有了婚姻和家庭就不孤单或辛苦了吗?当下,这句质询则是直戳进我的心口:是啊!就算我与小寻已经结婚,我们有了馨馨,组成三口之家,但我依然感到孤单和辛苦。这份孤单——明显比起一个人的寂寞更加悲凉,也比一个人的辛劳甚为苦楚万分。
“妈妈——”馨馨在卫生间外敲门道:“你还没洗完吗?爸爸要我睡觉了!”
“啊!”我慌忙起身的同时,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妈妈已经洗完了,正在穿衣服。”
我装作穿好衣服的样子,打开房门,眼见馨馨抬头望向我,一副稚气的天真及可爱,便微笑地蹲下了身子。
“动画片看完了?”
“看完了!”
“那幼儿园的作业也写完了?”
“写完了!”馨馨瞧出我的眼睛有些发红,因而问道:“妈妈,你哭了?”
“没有!”我撒谎地回答:“妈妈的眼睛进沙子了,有些不舒服。”
“噢!”馨馨点头:“那我去睡觉了!”
“好!”我微微颔首,便跟进客厅,眼见小寻拉着女儿走进孩子的卧室,我也步入进我们夫妻俩的那个房间。
我感觉疲惫不堪,仰头倒在了床上,先是缓了好一阵,察觉眼睛里不再有泪水,似乎也没有哭泣的欲望,便坐起身,靠着枕头,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只电子钟,眼见已经是夜里的十点过了。
我完全恢复了平静的状态,从睡衣的口袋内掏出手机,给娘家打去了电话,是母亲接听了去电:“妈妈,爸爸怎么样?”
“你爸爸还行,晚饭吃了不少菜,也喝了不少鸡汤。”听得出来母亲的声音十分开心,没有上午打电话时的那份担忧,这让我全然放下心来。
“那就好!”我嘱咐对方:“妈,如果爸爸的身体有什么状况的话,您就赶紧打电话给我。”
母亲却是抱怨的语态:“你爸爸一个劲儿地怪我太大题小做。”
“那不是因为关心他嘛!”我冲母亲道去了晚安:“你们早点儿休息。”
“好!美美啊!你累了一天,也早点儿休息!”
我正要放下手机,随而想起了什么,便点击打开购物软件,浏览进入香水的页面,可见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商品,那些瓶子多是造型花朵的形态,进而煽动消费者们的购买欲望。
小寻走进我们的卧室,他躺在我身边,拉盖着被子道:“馨馨睡着了。”
“是吗?”我则是没头没脑地询问:“你喜欢什么香水?”
“你要买香水?”小寻奇怪地望向我:“你不是不喜欢香精的味道吗?”
“我是在问你——”我看了一眼身边的丈夫:“你喜欢什么味道的香水?”
“没什么感觉啊!”小寻看起来似乎有些累了,因而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根本没听出我的弦外之意,换而言之——他并不知晓我已经亲眼瞧见他有外遇一事。
突然,小寻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屏幕,面容微微变色,便起身走到门外,反手关掩上房门,这才接听了来电。
我隐约听到丈夫嗔怪的语气:“这么晚了,你打电话来干嘛?”
随后,小寻的声音逐渐压低,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大概两三分钟后,丈夫才返回卧室,躺回到了床上。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将手机放回了床头柜上,并在躺下身子的同时问道:“谁打来的电话啊?”
“啊!”小寻淡淡地回应:“是学校的同事,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睡吧!”
大概由于担心我瞧出其脸色难看,小寻关灭了他那侧床头柜的台灯。随而沉默了半分来钟,小寻像是游蛇般靠近我,他先是亲吻着我的耳垂,我本能地打了个冷战,心头便泛起一阵恶心,鼻息间俨然袭来了一股其西装外套所遗留下的淡淡香水味。岂料,却被丈夫误以为我被他撩起了情绪,所以其更加用力地亲吻着我的脖子。
原本,我试图努力地克制住心头的那份恶心之态,但一闭上眼睛就是祝宛芳那张小三的面目,正代替小寻亲吻着我的身体;我对女人不感兴趣,这让我浑身打起了冷战,起初还仅是心头打寒战,随而身体四肢便忍不住开始了冷战的生理反应,所以我只得生硬地拒绝推开了丈夫的亲昵举动。
“怎么了?”小寻奇怪地抬头望向我。
黑暗中,丈夫的眼睛波动着亮晃晃的水光,这让我想起二十二岁那年的夏天,我们在俞城LOVE HOTEL的第一次:房间里,小寻也是这双波动着亮晃晃水光的眼睛,其满是充盈着对于男女之情的好奇、懵懂与期待,但现如今他的眼睛则是蒙了一层世俗的尘埃,已不是当初那个充满了少年情怀的青涩愣头。与此同时,我也不再是当年的那般小鹿乱撞,面对自己的初夜紧张得不知所措,对于未来的婚姻生活更是充满了无限期待的傻丫头。
因而,我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来例假了。”
小寻诧异地追问:“这个月初你不是才来过?”
“最近工作太忙,作息不太规律,大概有些影响。”我拉盖着被子,朝外躺了一躺,试图跟丈夫保持出距离。
“那好吧!”丈夫翻了个身,也拉出与我的距离,保持着冰冷的沉默。
无话可说——这几乎成为了我和小寻结婚以来的常态,也使得这漫漫长夜愈加显得孤独且难熬,我不知道我们的婚姻为何于不知不觉间竟是变成了彼此厌弃。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我对丈夫轻声言语:“你父亲退休了,你知道吗?”
“知道。”
的确!小寻作为公公的同事,理应比我早知晓这个消息,但他显得漠不关心的口吻,所以我用督促的语态道:“我觉得你应该多关心他一下。”
“他不有自己的小妾吗?”小寻冷漠地回应:“轮得着我吗?”
“但我看得出来,你父亲这第二段婚姻生活,跟黄莉相处得并不愉快。”我的眼前浮现出今天中午在高城花园——看到公公那副落寞的神情,他甚至差点就撞到了我的私车宝美Auto。
“那也是他自己选的,又没人逼他。”
小寻用被子蒙盖住了脑袋,表明他根本不想多听一句,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方式,带来了更多消极的一面,以致让我有种无能为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