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村外的一片小树林里,两道黑影落在了一棵大树的树杈上。张乐天会爬树,但绝没有爬到过这么高,他骑在树上,双手双脚都紧紧夹住树干,生怕这手脚一松就掉下树去。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张乐天抬头看着这个在树干上如履平地的黑衣蒙面的女人,忍不住问道。
陈双双瞪着一双大眼睛,她看了看面前这个被吓尿了的小弟 弟,一言不发。空气中弥漫着两种气味,一种是女子的体香,一种是张乐天裆下的尿骚味。陈双双嫌弃地捂了捂鼻子,她越来越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是个怂蛋的事实。可是那又什么办法呢,事情已经发生了,这家伙年纪又这么小,只能拿他涉世不深的理由先挡挡,以慰藉自己的糟糕心绪了。
陈双双望向远处,清平村那里渐渐有了动静,她突然一把抓起张乐天,跳下那棵大树准备返回清平村。她本来是要带着张乐天离开清平村的,但仔细想了想,张乐天的身份还没有暴露,暂时没这么必要。况且,带着这么一个累赘,她想做些什么事情反而不够方便。就当这是一个锻炼他的机会吧,陈双双想着。如果找到了出去的办法,她甚至都有点想带着这个小弟弟到光武剑墟去修炼了,不管怎么说,救命之恩与肌肤之亲这两样加起来,她都对张乐天产生了不少感情。
“我得快些送你回家去,不然就会被发现了。”陈双双扯着嗓子用一种诡异的声音对张乐天说话,她想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哎,你还没……”张乐天才刚开口,他就听到了耳边的一阵风声。再看周边的环境,他只看见一连串的树木快速闪到身后,原来这女人直接将他一把横抱在腰间,这个方式,实在简单粗暴且高效。她的奔跑速度实在太快了,张乐天除了头晕眼花之外,完全搞不清其他状况。不大一会儿,风声停止,张乐天落地。他一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自家的菜园子里。
“你自己多加小心,千万不要暴露今晚去过那个院子的事情。另外,小心你的父母亲,他们对你动机不纯。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我先走了,张~乐~天~”陈双双急切地交代了几句,她就几个箭步离开了张乐天家的院子。
张乐天彻底傻眼了,他呆呆地愣在原地,夜风打在张乐天脸上,让他大睁的眼睛有些难受。
“她到底是谁……”张乐天喃喃自语。自始至终,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这女人似乎对他了如指掌,他的名字叫什么,他的家在哪里,张乐天在想,会不会还有更多东西是她知道的……
张乐天很快换掉夜行衣,并把所有可能被发现的东西全藏在了茅屋中的一个地下暗格里。那里面除了今晚的夜行衣,还有两块衣料,一把火红色断剑。他在茅屋里烧了几个干辣椒,掩盖住不大明显的尿骚味。做完这些,张乐天火速回屋钻进了被子。
他先是听见了父亲回家的悉悉索索的响动,接着听见了父母亲来自己房门口偷偷察看的动静,然后听见他们和余府家丁交流的声音,再然后,张乐天就睡着了。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到他脑子有些不够用,他很累,也被吓怕了。张乐天好像做梦了,在梦境里,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他脑海里一幕幕闪过。他好像看见自己父亲露出凶恶目光,他好像看见那个在竹林里的漂亮女人从天而降来救自己,他好像还看见一个瘦成人干的灰色身影把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放进血盆大口里咀嚼,那个婴儿的哭声渐渐减弱直至消失,而那个灰色身影伸出一条恶心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
陈双双暂且离开了清平村,潜伏在村外那片小树林里的一棵大树上。她坐在树梢,从旁边树枝上的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壶烈酒来。喝完了半壶烈酒,腹中已经火辣辣的烧,陈双双看着天上的那轮月亮,她在发呆。
那天离开竹林之后,陈双双先是跑到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村子里,溜进一户人家偷了些吃食和衣物,再然后,他化身成一个普通的天南人,汇入了人海。多方打听之后,陈双双来到了边界崖。可惜的是,在最有可能存在出路的边界崖,她照样一无所获。她觉得这鬼地方如果有出去的路,那么只可能存在于两个地方。要么出口就在边界崖下,要么出口被某个机关控制着,她得找到那个机关。
边界崖下的瘴气,也许毒不死元境强者,但绝对可以杀死任何灵境强者,何况这里感应不到半丝天地灵气的存在,她至今没有恢复修为,现在只是凡人之身。看着边界崖上数不尽的刻字石碑,陈双双被天南人的勇气所震撼。不过,她做不到像那群人一样的视死如归,即便真的找不到出去的路,她也不敢说自己一定会跳下崖去。灵境修士的直觉告诉她,贸然跳下崖去,绝不会看见新世界,只会走向死亡。
于是,陈双双离开边界崖,又回到了最初来到天南的那片竹林。竹林里就只有一条路,而张乐天又赶着牛车,他的去向不言而喻,只需顺路寻来,就可以找到他所在的清平村。陈双双来到了清平村,而且一直暗中观察着张乐天一家。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张乐天万万不会想到,自己在跟踪父亲的同时,陈双双也在跟踪他。好在陈双双这只黄雀并不害人,不然张乐天早凉了。
陈双双本来只是打算从张乐天这里寻到王禹的线索,顺道也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天南出路的消息。修炼之途,与天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没点耐心是不行的,所以陈双双一点也不着急。她就这么暗中跟着张乐天,跟了都快一个月。终于,张乐天发现了自己父亲的奇怪之处,他紧跟着张易言溜进了余府。
张乐天毕竟第一次干趴墙角这种事情,他技术经验还不够,因为担心害怕而遗漏了不少重要信息。陈双双则不然,她经验老道,从余继桓和张易言的三言两语间,她已经挖掘出了不少秘密。她最为在意的,不是猪肉哪里来的,也不是余继桓和张易言两人有什么关系,而是余继桓那句“猪总是养肥了再杀”。从余继桓的身上,陈双双感应到了修炼邪术的气息,再联系他两百多岁的高龄,陈双双心里已经有了一条清晰的思路。
在天南这个没有天地灵气的地方,说白了每个人都是凡人,正常人怎么可能活到几百岁!陈双双知道,这老寿星余继桓,一定修炼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邪术。而这张易言,也极有可能准备修炼这门邪术,在他身上,陈双双也感受到了淡淡的邪恶气息,只是远没有余继桓那般浓烈,在余继桓面前,张易言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但是,邪术之邪就在于此,干这种事情,只有零和无数次的差别,长生不老啊,这世间之人哪个不爱。
陈双双本来不想节外生枝,去管太多的闲事,但除魔卫道,本就是修士的本分,再加上这件事发生在张乐天身上,他就不得不管了。她陈双双的男人,又岂是几个宵小之辈能惦记的。还想把他的男人当猪养,做他妈的春秋大梦去吧!现在,这件事她陈双双不仅要管,还要管到底,她不把这个魔头窝子给一锅端了,这事就不算完。
又是几口烈酒下肚,陈双双有些晕,也有些困了,她在树梢沉沉睡去,但是一个完整的除魔计划,已经在她的脑子里勾勒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