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你是说祝年年主动跟你提的和离吗？”
督咸又笑了一声，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她早该跟你和离了。”
“督咸，你也觉得她配不上我吗？”
万石君皱了皱眉，对督咸表现出的态度有所不满。
督咸更是笑到一半被噎住了似的，脸色酱紫的给自己顺气，好一会儿才正色道：
“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只能说，能做你道侣一百年，那真是坚持很久了。”
“这种女人，在佛修眼中，那就是行善积德的活菩萨，在妖修眼中，那就是舍己为人的女娲，在我们魔修眼中，更是心胸宽广的圣女，在你们道修那……”
万石君：“！”
“够了！”
万石君拂袖，袖风带动护体的罡气刮破水镜。
水镜晃了两晃，督咸连忙告饶：
“我真是怕你了，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一百年，一百……对，一百年，就算是两只蚊子在一起，也该厌了。”
“蚊子？”
“就那个，朝生暮死的那个。”
督咸说完，与万石君四目相对，俱是沉默了一下。
万石君难得的没搭理督咸这片文化沙漠，只喃喃道：
“她是厌了我吗？”
“对，厌了，一定是这样的。”督咸无比肯定，“你应该还记得，我跟你嫂子相识当天，便直接拜天地入洞房了，我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想黏着她，无时无刻不想挂在她身上……”
“这个我知道，我还知道在你们成婚的第十年，她终于发现你就是那个杀了她全家的魔修，要不是你急中生智，烧了各大派的典籍，搅得修界大乱，你趁机溜走，只怕此刻你已经被剁巴剁巴，丢到荒郊野外被野狗啃噬了。”
在被嘲笑后，万石君毫不留情的揭了督咸的伤疤，以至于督咸不由的捂住自己的心脏。
“你！纵然她因为我的秘密离开了我，但最初之时，我与她，到底是相爱过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爱被消耗旦尽，她也总是无缘无故的冲我发火……直到发现了我的秘密，她举起刀，差点就插进我的心脏。”
“是厌了吗？”
万石君皱起眉。
祝年年生性淡泊，大多数时候，就像尊庙里供起来的佛，与她在一起的这百年里，她竟是从未与他发过火……
他一面沉思一面往回走，只留下被困在封印里的督咸。
“该死，你就这么走了吗？你不想知道怎么挽留她吗？”
“你要是知道怎么挽留，你还会被我封印在这里吗？”
万石君不以为然，也不管身后的督咸如何气急败坏，掐指巡纹，出现在桃树下。
“师父！”
虞渊的夜里森冷无比，饶是徽柔弄了个火堆，也冷得瑟瑟发抖。
她正低着头，给一只多情兔包扎受伤的后腿，见了万石君，忙抱着兔子站起来。
“师父，我捡到一只受伤的兔子，我可以带回去吗？”
“嗯，红烧正好。”
万石君看了眼缩在徽柔怀中的兔子精，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该死，为什么要说晚上不回去，明明早上年年说要熬肉粥的！
万石君有些懊恼。
感受到万石君目光里一闪而逝的怨念，弱小的兔子精在徽柔怀中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怎么回事，这死丫头不是说她师尊早已辟谷，不吃肉的吗？
“啊？”
徽柔讶异的睁大了那双水灵灵的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师父。
茫茫黑夜中，只师父一身缀着东珠的白袍还算鲜活。
他低垂着眉眼，神态自若，不过，师父说了要红烧兔兔吗？
“走了。”
万石君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不太自在的在前面带路，绝口不提红烧兔肉这茬。
“夜太黑了，师父可以牵着柔柔的手吗？柔柔怕黑。”
师父看着清清冷冷的，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一定是她幻听了。
徽柔抱着多情兔，咬着下唇，可怜巴巴的抓住万石君的衣袖。
他脚步一顿，垂眸注视着被徽柔牵住的袖子，徽柔见状，大着胆子去抓他骨节分明的手。
“牵袖子就可以了。”
万石君皱着眉避开，虞渊的风，似乎更寒了。
“师父，我冷。”
“你身上的法衣可以御寒，开关在你左侧腰际。”
徽柔有些尴尬的收回手，在左腰处摸了摸，果然摸到一处绣花跟别处不同，她用力按了一下，她身上这件薄薄的粉衣之中立刻涌出一股温和的热意，驱散她周身的寒冷，徽柔心里高兴极了，她抱着多情兔小跑着追上万石君，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里满是崇拜：
“师父，我真的不冷了，您修为高深，早已不需外物御寒，怎么想到炼这样的法衣的呀？”
“八极山上寒冷，你师娘身子骨弱，受不住风霜，我才有了这样的念头。”
这样崇拜的眼神，万石君这一生见过太多次了，因此并不能撼动什么，但他却莫名的想到祝年年。
祝年年年轻时，也总是这样看着他，然而到如今，她却连解契和离都说的轻描淡写。
万石君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平静如水的心头一阵浮躁。
“柔柔，以后你见了师娘要行礼，不可对你师娘不敬。”
“可是师父，她都没有参加柔柔的拜师仪式，她也是不喜欢柔柔的。”
徽柔眼里的光，逐渐被泪花取代。
怎么会这样？
师父明明对她很好的，为什么，为什么一旦提及祝年年，他的心便永远偏向那个不喜欢她的老女人？
“不要瞎想，她喜欢你的，你屋里的摆件，窗台上的花，甚至收徒仪式的场地布置，都有她参与在其中。”
听到小孩满是委屈的话，万石君不由一笑，抬手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脑袋。
小孩的委屈来得快去的也快，被他这样一安抚，很快冒着鼻涕泡点头。
日后若有福气，他跟年年有了孩子，想必也是如此乖顺可爱吧？
万石君心头升起种种绮念，一双冷淡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
“师父喜欢师娘的话，师娘不喜欢柔柔也没关系的，柔柔会试着让师娘接受柔柔的。”
万石君闻言，反手在徽柔的头顶上敲了一下。
“小小年纪便不学好，回去抄三十遍《清静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