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来的路上,陆诩问范云盘:“为什么我不能回陆家?”
范云盘答道:“因为你已经被陆家除名了。”
“是因为什么?我的父亲吗?”
范云盘喝下一口茶,道:“是,又或者不是。”
陆诩不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还是不是?”
范云盘仰望天空,心中暗自神伤,陆勋老兄,陆诩变成现在这样,真是我的失职啊!
“现在还不是你该知道的时候。赶快拉车,天黑之前要回到范云山居。”
又是匆匆几年过去,夜色氤氲,夤夜闪烁,风轻盈,云柔和,细水长流沙沙响。
范云盘独自坐在房顶上赏月,感叹着时间的极速流逝,犹如白驹过隙。
“呀,嘿嘿……”陆诩艰难地从底下爬了上来,向范云盘招手。“嗨,师傅,赏月呢!也不带我一个。”
范云盘打趣道:“这么晚还不睡,小心以后长不高,小屁孩。”
“师傅,我都已经成年了好不好?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看?”
范云盘道:“在我的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小孩,永远长不大。”
陆诩坐到范云盘的身边,道:“说不过你,就加入你吧。”
陆诩从背后拿出一罐酒,递给范云盘。
“小兔崽子,哪来的酒?我可不记得我有给你买过酒。”
陆诩的嘴角扬起,道:“师傅,你每次都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跑出去喝酒,别以为我不知道。而且一直禁止我喝酒,我连酒是什么味都不知道。
这酒啊是我自己酿的,特意等到成年的这一天才拿出来,成年了让我喝口酒不过分吧?我也不吃独食,你也尝尝吧。”
“你这小子算是有心了。”范云盘将其打开,一股酒香迎面扑来。“不错,真不错。”
范云盘大口大口,咕噜咕噜喝起来。
“给我留点儿,我还没有尝过呢。”
范云盘抹了抹嘴,道:“给你。”
“啊,只剩这么点了。”
“有就不错了,小孩子不能喝那么多的酒。嗐,小子……”范云盘突然叹气。
“怎么了?”
“你想想你这些年是怎样的。”
陆诩抿了一小口酒,辣得伸了下舌头,道:“鬼知道我这几年怎么过,出生到七岁学会自力更生,七岁到十岁见识民生疾苦,十岁到十三岁读遍四书五经,十三岁到十八岁学七学八,武术、经商、心法、算数……你怎么想的,这么教我?”
“这也不是我的本意,都是你父亲的主意。你看,这就是你父亲当年给我的纸条,我都是按照这上面说的做的。”
陆诩问道:“我那个素未见面的父亲,他是个怎样的人?”
范云盘道:“你想知道?明日随我到一个地方,在那里也许你会了解你的父亲。你怪他吗?”
“他早早就死了,我有什么好怪他的。他生我,是生育之恩,让我来到人世,看这人世沧桑;你养我,是养育之恩,把我养育成人,体会人情冷暖。说实话,我感觉您更像我的母亲。”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我成了你的母亲,那你的母亲是什么?”
“我母亲还是我母亲,那要不你当我的干妈?”
“小兔崽子,你……”
陆诩一溜烟地跑了,留下范云盘在房顶上独自傻笑。
第二天一早,太阳刚升起的时候,陆诩和范云盘来到当初陆勋和范云盘碰面的地点,正是这里,陆勋将陆诩交给了范云盘。
“雪山居?”陆诩念着那牌匾上几个大字,轻轻抚摸,年代的久远,让字都变得模糊。
“对,这里就是我原本的住所。”范云盘刨去门头牌匾上的厚厚积雪,道:“这地方无论春夏秋冬,总是飘着雪,雪山居这个名字因此而来。”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陆诩摸索着,进入内院。
“来看看你父亲留下的东西吧。”
陆诩来到一块石碑前,上面赫然刻着几个大字:陆勋,陆宰执之墓。
“看看碑文吧。”范云盘拿出一壶烈酒,撒了一半在碑文上面,碑文就完美的显现出来。
“好兄弟,十几年没来看你了,你还好吗?这是你最爱喝的酒,尝尝吧。”简短几句话,让范云盘流尽了眼泪,陆诩从没有见过他流泪,哪怕是红了眼睛。
陆诩抚摸着碑文,念道:“陆勋,开国元勋,担任宰执,世人称之仁心宰相。其胸怀天下,以民为先,常咏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百姓所称赞……
皇帝立国,维初在昔,平定两州,功高甚伟,辅佐先帝,监察百官,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群臣诵略,刻此乐石,以箸经纪。”
“当年你的父亲被赐死后,我便将他埋葬于此,题刻碑文。这碑文,便是他的一生写照。”
“父亲,原来您是这样的人……”
“现在我要对你说一些话,原本是有一个武试的,但你的身体实在不行,那我就简单说一下。
你就要出师了,要到外面闯荡了,你记住这些话,是你父亲让我告诉你:要懂得藏锋守拙,不要过早展露锋芒,那样只会对你不利。你要做的就是不断丰满自己的羽毛,等有一天,能彻底翱翔天空。”
“孩儿记住了。”
“接下来是我对你说的话,这天下局势并不乐观,易新皇帝卧病在床,两太子都在发展自身势力,九大家族,十五门都是他们争抢的对象。
还有许多暗中的势力,像是北边的北蒙,西边的西林,都蠢蠢欲动,不知何时会攻打新易,在这之中为人处世,你要加倍小心。
还有,这是一张存折,是我给你存的,作为你的活动经费,不要乱挥霍,知道了吗?”
“知道了。”陆诩想要从范云盘手中拿过存折,范云盘却紧紧捏着。陆诩一用力将其拿过,迫不及待地问:“这里面有多少钱。”
“也就几十两银子吧。”
“几十两!这得多少钱啊!”陆诩眼睛都亮了,几十两(按唐朝来算,一两银子的价格在两千元到四千元)啊!
”咳咳,这是黑市存折,不需要手续就可以取出,切记,不能让别人拿走,因为黑市的人只认存折不认人。我再给你三个锦囊,危险时再打开吧。
说了这么多,你现在应该去陆家一趟了。等你在江湖闯出名声再来范云山居找我吧,如果发现我不在,就来这雪山居吧,可能我在与你的父亲叙旧。”
说罢,范云盘凌空跃起,点水蜻蜓,在建筑物高处飞走了。
“这小子,好好保重。”范云盘抹了抹眼泪。
“范师傅,好好保重。”陆诩挥了挥手。
“是时候回到陆家了。”陆诩背上行囊,大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