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祥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在东南亚R国J市的一户有钱人家。父亲是白手起家的大富商,而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当时的R国,社会经济刚刚起步,城市里龙蛇混杂,治安混乱,政府管理能力低下,种种情况,可以说比K国更加复杂。而方父能在这样的环境下,闯出一番天地,可见其魄力之强,手腕之硬,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方孝祥身上也有类似他父亲的影子。
方孝祥十岁上,父亲续了弦,那姑娘年纪比方父小十五岁。方孝祥一直叫她李姐。
方父听着不悦,对方孝祥说:“你怎么老是叫李姐,听着像保姆。叫妈不行吗?”
方孝祥说:“什么时候我觉得她真的像我妈了,什么时候就不叫姐了。”
方父生气道:“这像什么话,这不乱了辈分了吗,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我乱伦呢,赶紧改过来吧。”
方孝祥就是改不过来,他是一个倔强的人。
于是乎这个姐字就一直叫下来了。
方孝祥生就一副硬汉的体格与气质,阴沉而锐利的眼睛显得冷酷而孤傲。他从小没什么朋友,也不爱交际,不爱凑热闹,不爱游戏和娱乐。他十一二岁时就开始痴迷搏击运动,经常独自去公园打拳。也没有师傅教,就是模仿电视里的拳击手,对着树干树皮打,一连打了好几年,园中几株老树的树干都被他打得光秃秃的,而他小小年纪,双手好几个手指关节已经留下了坚硬的拳茧。
读中学时,他已经不能轻易出手,一出手就难保不出事。那几年方父三天两头在给人付医药费。校长办公室与警察局也是他经常光顾的“福地”。
“你为什么打人?”他问方孝祥。
方孝祥每次只有一句:他该打。
“你别念书了,你去打拳吧。”
“我早就不想读了,你送我去泰国吧,我去打泰拳。”
于是,方孝祥十五岁那年被送到泰国的清迈,开始学习泰拳。他本来跟家里的关系就不怎么样,出国之后就更僵了,基本上半年、一年的才会跟家里通次电话,两三年才回一趟家。
他在泰国由于语言不通也很少有其他活动,他除了打拳,生命几乎没有别的颜色。他本为泰拳王的金腰带活着,也确曾数次登上拳坛之巅峰。然而在他二十五岁那年,经纪公司却要求他配合打一次假拳,方孝祥感觉自己受到污辱,也跟公司与拳坛的一些大佬闹僵,一气之下就回了国。
然而当他兴冲冲地踏着月色,从泰国回家,敲响那熟悉的家门时,前来开门的人,却是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
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高大男子,蓄着浓密的胡子,说话大大咧咧,嗓音洪亮。他问方孝祥找谁?
方孝祥回道:“这是我家,你说我找谁?”
那人反问道:“什么?这是你家?你叫什么名字。”
“方孝祥。”
“哦,是你啊,知道,知道,你等着。”说完,那男人便跑了回去,没过多久,李姐便披着睡衣出来了。见了方孝祥,先是一番惊讶,然后才抱怨道:“你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有,家里出大事了。”
“出大事?出什么事了?”
“你爸失踪了。”
“我爸失踪了?多久了?”
“都快六个月了吧。”
“都快六个月了,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给你打电话了啊,可你那破地方,电话打不通啊。”
“我换了经纪公司之后,当天就跟家里打电话,当时是你接的电话,我让你把我的新号码记下来,你不是说已经记好了吗?那个电话怎么会打不通,我的朋友都在用的,他们用得好好的。”
“那难道是我记错了?”
“你把你记的号码拿给我看看。”
“你进来吧。”
就这样,李姐领着方孝祥向屋里走。方孝祥这才感到失去父亲后的家,彻底没有家的感觉了。他觉得他如今站着的这个地方根本与他毫无关系。
“我爸怎么会失踪的?”
“大概是为了逃债吧,想不出别的了,警方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姐一面回答,一面把电话号码本拿出来,翻到方孝祥的那一栏给方孝祥看,果不其然,李姐把号码给记错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方孝祥问。
李姐听着也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我哪里故意了,你那边信号不好,电话噪音吱吱地响,鬼才听得清楚。再说了,我故意这样做是图什么?顺便告诉你,你爸没留什么遗产给你,你死了心吧。”
方孝祥道:“这房子是谁的?”
“房子是我的。”说话的是刚才给方孝祥开门的那个男人,“你好,我叫蔡大番,你就叫我大番哥好了。”
方孝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李姐,李姐上前解释道:“这房子确实已经是他的了。你只顾着打拳,人又不着家,你什么时候关心过你爸,关心过这个家了?你爸这几年染上赌瘾,输的钱比赚的钱多,家境一天不如一天,这些都没跟外人讲就是了。你爸失踪前,已经把钱全部输光了,包括两家建材城也已经赔给人家,房子也抵押给了蔡大番,可以说输了个精光,其实大概一年半以前,就有债主开始上门讨债了,收藏的古董都卖了,但还是有债主来敲门。六个月前的一天,我一早起来就发现你爸不见了,我的首饰也全部被他带走,从此他就没有回来。我无路可走,幸好你大番哥对我挺仗义,收留了我,我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跟你们方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方孝祥心里的动荡仿佛惊涛拍岸,但面上毫无表情。
“把抵押的合同拿给我看。”他说。
“你等着。”李姐又咚咚咚地跑上楼,将当初方父签字画押的房屋抵押凭据拿了下来。方孝祥接过一看,上面确实有父亲的亲笔签名,便也无话可说,最后看了这别墅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么晚了,你去哪儿啊?”李姐在背后喊,“今晚不方便的话,你就住这儿吧。”
方孝祥理都没理,匆匆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他对于自己所讨厌的人,连多说一句话的兴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