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颜会所中漂移着国外的轻音乐,大部分空间设映着淡蓝色白光,不定处泛着橙的黄的霓虹,里面噪音不大,几乎能听到人们谈话声,能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地看到顾客的身影。台前幕后满是形形色色的人,沐浴春风般沉醉其中,整体感觉像美幻的酒吧电影。
吧台旁,韩修边笑与友人聊着近况,边时不时侧过脸望一望靠窗桌位的杨素。
杨素正充满惊奇地看着许多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又异样的同性恋男女,他们有的饮酒畅谈,有的相拥漫舞,有的在吹气球(安全套),也有人像模特一样站在舞台上展示性感身材,供人选爱。
她猛见一对男子居然在抱头亲吻,羞愧脸红地赶紧用手挡住眼低头直吸杯中清水缓解尴尬。
她本不想来,但是为了看看喜欢的人生活情况,才提起勇气决定走近这个陌生的群体,看过同志酒吧以后,发现与忘忧时间相比,这里更是别样的糜乱。
韩修看到杨素对两个Gay亲热用手挡住视线并露出农家女般的娇羞样,十分可人,不由笑了,仍和朋友交谈。
韩修此刻身在最喜欢最轻松快乐的人群氛围中,还没发现只有不戴面具真诚的杨素,让他内心深处有真正的愉悦。尽管朴实的她与这个时尚酒吧是如此违和,但她那像妈妈的容貌,仿佛带他回到快乐的童年。
不一阵,一名20多岁的白面尖脸身材修长的帅哥过来,在杨素对面空位坐下,友好地与她搭讪。
“嗨,美女。”男孩向杨素打招呼,嘴角挑起一弯迷人的微笑。
“噢,你好。”杨素突听一声柔和的问好,忙对他点头回礼,再定睛仔细望去,跟前坐着这位男孩面如冠玉,装扮休闲,忍不住让她想起俊秀的“宝哥哥”。由于灯光有些闪暗,她只觉得眼前的男孩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男孩见杨素盯着他看难免不好意思起来,细看她的脸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杨素不知“宝哥哥”是何人,韩修可认识,那人是同志圈里有名的帅T(女同性恋)王英杰,她平时爱摆酷很少接近女孩,都是女孩找她示爱献殷勤,她和很多拉拉谈过恋爱。也和各色良家不良姑娘开过房。现在这T会主动接近杨素,很明显是看上她了,想和她发展关系。
韩修见此不免有些担心起来,赶紧走去杨素所在桌位,手扶在王英杰坐的椅背上打算支走她,故意开玩笑:“英杰,好久不见。”
王英杰眼瞅韩修突然出现较感意外:“呵呵,好久不见韩修哥。”
韩修看看杨素,又回看王英杰,假笑道:“我朋友朝阳吧?”
王英杰没想到杨素是韩修的朋友,她和他关系不熟不生不好不坏,普通朋友那种,但她想和他好好说说没准可以约到对面这个女孩吧,又是他朋友,他会带她过来对方应该已经知根知底了,或者更幸运她是百合(女同性恋)吧。王英杰乐观想着,亲切地对韩修指指杨素确认:“她是你朋友啊?”
韩修微笑地看着王英杰不语,然后对她耳边悄悄说:“她暗恋我。”说完再得意地瞧着她。
王英杰一脸诧异!甚感碰一鼻子灰:“啊……那你们聊。”她苦笑说完,难堪地起身走了。
韩修平静地望着王英杰离开,坐回自己位置。
杨素一直奇怪地看着他们谈话,以为他们是熟友,而目送王英杰尴尬走开,她又觉得他们不像要好的朋友。
服务员摆好酒水果汁和果盘礼貌点头离开,杨素对服务员说声“谢谢”之后,好奇地问韩修:“刚才那个是你朋友吗?”
韩修冷笑一下否道:“不是。”
在他心里除了情同手足的米花与患难之交白子晋,没有人称得上是真正的知交好友,多数是走走过场的普通朋友,也许以后换一个新的城市生活,和他们的关系也会疏远,所以像王英杰之类的风流人物,不过是点头之交。
杨素更加奇怪:“我以为你们很熟,刚才看他还挺高兴,你一来他就走了,他怎么了?”
韩修反问:“你看不出她是女的?”
杨素大为错愕:“啊?她是女的??分明是男的呀!”
韩修好笑地摇摇头,道出实情:“她偶像是吕英杰,超迷她,为她连名都改了,装扮也学她。”
杨素恍然大悟:“噢,我说她怎么说话柔声细气的。”又忽然问,“你刚说她叫啥来着?”
韩修加声一字一字地清晰回答:“王英杰!”
杨素一听“王英杰”这个名字,猛然想起:哎!慧琳姨家的女儿王萌萌也叫王英杰啊!“修,我见过她!她好像贾宝玉……”她说明后给出感想。
韩修压住喷笑:“呵呵,贾宝玉。”瞬然直指杨素,“贾宝玉看上你了笨蛋!”
杨素一听惊疑:“啊?!她——”即拍下桌子指指不知去向的王英杰,又指指自己,被所遇奇事震呆,盯着果汁缓不过神来。
韩修叫魂地冲杨素眼前摆摆手:“哎?哎哎!”
杨素回魂:“啊?”
韩修看看周围人向杨素投来奇怪的眼光,赶紧扭过头遮丑并压声劝止她:“你能不能别跟没见过世面似的,不然别人以为我领来个林黛玉!”
杨素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地压声嘀咕:“她竟然……”
韩修轻笑:“有什么大惊小怪,很正常。”
杨素越发费解:“很正常……”难道闯入同志圈子的我倒“不正常”了?她无奈笑道:“好吧,你们正常,我不正常。”
韩修早就对此习以为常,解释:“本来嘛,像这种邂逅了艳遇的,不也常发生在你们异性恋当中吗?我们只不过发生在同性中间罢了。”
杨素只好嘟囔道:“邂逅还行,艳遇还是算了吧,我可能很难融入你们的世界。”
韩修顿住,看着说完安静喝果汁的杨素,想:她这话不正是我在异性恋人群中的感受吗?看来我们都很难融入对方的世界。
不,杨素应该是很难融入花天酒地的世界。
杨素心里犯嘀咕,韩修既然带我来同志会所了解生活,为什么还挡掉那个看上我假小子?他是不愿我被女同性恋骚扰,还是怕我变成同性恋?她问:“那你咋打发她走的?
韩修故作沉稳地回答:“啊……我说她要和你搞对象必须下乡,还得帮忙开荒挖路,我问她有种吗?她一听吓退了。”
杨素半信半疑看着韩修:“是吗?你好像没说这么长吧?”
韩修硬淡定回应:“噢我放快说的。”言罢忙低眼避嫌。
杨素只得应声:“噢。”
两人沉默,各自喝起饮料。
在他们背后座位上,有一位墨镜酷男边喝饮料,边警惕地张望四周。
“嗨!帅哥!!”
骤然,冲过来一位花枝招展的男人呼唤,随即扒在韩修肩膀。
韩修险些被这惊乍人吓得吐出酒水,定神一看原来是会所常客丹尼。
杨素见到眼前扒着韩修示好的娘娘腔男人非常眼熟,噢,想起来了,他是给许正泽化妆的那个化妆师啊!她纳闷今晚怎么老碰到见过的人,看他在韩修身边扭扭捏捏没什么好感。
“噢!我认识你!你是真女季军嗳!哎呀,你来好棒!我叫丹尼,欢迎美女光临我们会所!”丹尼一眼认出杨素拍手喜出望外,挤到韩修身旁座位热情地与杨素握手对她表示欢迎,就像会所是他开的。
杨素压住惊,皮笑肉不笑向丹尼问好:“谢谢,你好。”
丹尼见杨素没与他握手只是问好,看出她是个含蓄的女孩,他见怪不怪,依然热情不减口若悬河:“唉哟,韩帅,你不够意思了,认识这么强的美女也不早带来给我们认识!哎你们通过白副总认识的吗?美女认识许总吧?好朋友吧!你不知道,我那些姐妹好喜欢杨小姐嗳,他们说你很勇敢!我说我认识你,他们还不信!哈哈,你光临我们会所正好给他们证实,今天我请客哈!别客气,尽情玩!”
丹尼欢喜地和韩修热说也和杨素套近乎,他这样跟杨素拉关系是因为知道她涉足演艺界,就算不是名声大噪也和大明星许正泽关系不错吧。他最近突然被豪情公司无端解雇,正为工作发愁呢。
丹尼这几年坚持为同性恋婚姻合法化搞平权运动,并与男友到过民政部门申领结婚证,但政府人员以同性恋不合道德法律,没有结果为由,拒绝了他们。丹尼不灰心,又积极向有关部门申请合法同志组织,谁知官方仍以同样理由拒绝其申请方案。为此他们对相关工作人员的做法感到非常不服,又跑到香港申请,结果香港部门同样以同性恋不合国情道德和法律拒绝了他们,他们大失所望,觉得政府的做法很荒唐无理,一方面提倡社会平等和谐,另一方面却拒绝同性恋者争取平等权益,他们认为中国和香港政府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应该给他们道歉。丹尼并没放弃为同志平权,依然努力的通过各种人脉关系寻求支持伙伴,甚至在网上联络港台及欧美人士来助阵。
所以当他此时看到杨素,立马心里大亮,像发现奇世珍宝似的,欲与她搞好关系让她支持同运,再通过她接近许正泽,这样就可以靠名人力量呼吁社会大众加入撑同志反歧视的光荣队伍里来!
“哎,杨小姐,你皮肤好白啊,平时用什么化妆品呢?”丹尼婆妈般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了,他想以女孩平时爱美关注化妆品话题与杨素拉近关系。
“啊……也没用啥。”杨素对化妆品一无所知。
“真的假的?那你真是天生丽质,皮肤好嫩噢。”丹尼不可置信地瞪圆一双丹凤眼打量着杨素朴素娇好的面容。
“呵呵,哪里。”杨素淡称,感觉和丹尼话不投机。
韩修似乎也觉得有点啰嗦的丹尼来的不是时候,他只想让杨素了解一下同性恋是合理存在的群体,好叫她看清事实后对他彻底死心,待一会儿就走,没想让她认识这的人。
丹尼曾经向他提过想通过关系让许正泽帮忙撑同的意愿,但他觉得许正泽对此事并不感兴趣,如果拉许正泽进来,他感觉很丢脸,莫名有种耻辱感,因此一直没有行动。
韩修现在看到丹尼对杨素热情套近乎,就知道他又想通过杨素将那位大明星拉到撑同阵营里来了。韩修对丹尼这种拉人撑同的做法有些不悦,可又不知找什么理由叫他离开。
丹尼和杨素聊天的热劲不退反增:“你知道我是化妆师吧,以后你有演出就找我好吗?许总的造型化妆都是我做的,保证让你惊艳全场!”
杨素礼貌推辞:“谢谢,我不演出了。”
丹尼一甩兰花手遗憾道:“你不演出了啊?好可惜啊。”不甘心地紧说,“那你知道吗?(轻拍韩修肩头)我们韩帅可是同运组织的领军人物嗳,有活动你来支持我们啊!”
杨素听过空运,听过春运,这同运又是?她看向韩修不知所云地问:“啥是……同运?”
还没等韩修开口,丹尼就好笑起来忙解释:“哎呀美女,你刚进城吗?怎么连同志运动都不知道?同运!就是(握拳)撑同志反歧视运动!大家为同性恋婚姻争取合法的游行活动!”
杨素明白一些:“噢。”
丹尼一个劲地向杨素推心置腹:“韩帅是我们组织的领袖!我们每年都有几次游行,修形象好,人品也不错,能拉很多票的,你作为我们朋友一定要支持啊!我们一直在努力使政府接受提案,在等待法律认可我们的婚姻,为了爱情自由,为了人权平等,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杨小姐,其实我们还是社会边缘人,算弱势群体吧,你知道我们多苦吗?常遭人们的歧视和谩骂,甚至殴打杀害。我们只想和爱的人在一起,这有错吗?到时候政府听取公众对同性婚姻合法的意见,你帮我们投票好不好?”
杨素一听丹尼说韩修是同志运动的代表,得知他们情路困苦艰难,不知该支持他们,还是该听从自己的道德观念,她一时没了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