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佩瑶送完宇文博回到贺府,经过主屋门前,示意翠落放轻脚步,两人悄悄从主屋门前穿过。
里面传出贺道仁的声音:“站住!”
贺佩瑶悄悄叮嘱翠落:“快去,把夫人叫来。”
翠落答应着,匆忙离去。
她低着头走进主屋的厅堂。
贺道仁左手拿着一本医书,右手端碗茶,轻喝一口,见女儿进来,将茶杯扔到桌上,书也撇到一边,大声训斥:“跪下!”
她吓得赶紧跪下。
贺道仁拿起旁边的戒尺站起来,走过去:“把手伸出来!”
贺佩瑶胆怯地将双手伸出,只听“啪啪”两声,戒尺重重地打在她娇嫩的手掌上。
打完,贺道仁用戒尺指着女儿生气地问:“可知道我为何会打你?”
贺佩瑶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忍着痛说:“女儿不知。”
“你竟然说不知?那我就告诉你,你是有婚约的人,跑出去现眼,惹得大家议论纷纷,让宇文家怎么想我们贺家?”
“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最好退婚!”贺佩瑶咬着牙。
贺道仁更加生气:“你再说退婚的话,我就打死你!”又用戒尺往女儿身上打去。
狠狠打了一下,刚要打第二下,黄氏已经赶来,拦住贺道仁:“老爷!你可不能打死她!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要打她,就先打我好了!呜呜……”黄氏哭得十分伤心。
贺道仁将戒尺扔到一边,叹口气,坐在椅子上:“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下这些儿女!”
自我悲叹埋怨了一会儿,贺道仁对女儿说:“你起来吧,以后我不再管你,我也管不了,可我得把该说的话说到。”
翠落进来,将贺佩瑶扶到椅子跟前坐下。黄氏坐在旁边,捧着女儿红肿的双手抹眼泪。
贺道仁继续说:“我知道你从小喜欢景王,景王乃人中龙凤,将来必成大业,如若他能娶了我女儿,我也高兴;可据我多年观察,他对你并没有那心思,而他又是一个专情的男子……”
贺道仁还未说完,黄氏插嘴道:“老爷这话说得没道理,他连王妃都没有,怎么能看出他专情?”
“妇道人家,不要乱插嘴!”贺道仁批评完,接着说,“他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达官贵人家的千金,没有人能入得了他的贵眼,这种人要么有特殊癖好,要么十分专一,我看他属于后者。爹还听说皇后想与南芝的俞家联姻。”
黄氏的情绪稳定许多:“可是富可敌国的俞家?听说是宇文家的远亲。”
贺道仁点点头,贺佩瑶则露出悲伤的表情。
黄氏问:“景王可同意?”
贺道仁说:“景王既没有说同意,也没有拒绝,只说自己暂时不考虑娶王妃之事。”
听到这话,贺佩瑶又喜上眉梢。
女儿的样子令贺道仁十分担忧,还需用言语点醒她:“你也不用高兴,自古以来男女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你喜欢景王不可能有结果。”
贺佩瑶心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总有一天景王会感受到我的心意。”
贺道仁仍旧苦口婆心,希望能改变女儿的想法:“所以我才同意跟宇文家联姻。其一,我是真喜欢宇文博这孩子,就像年轻时的我,爱好医术,善于钻研;其二,宇文家想要将他培养成医圣,你仔细想想,成为医圣之妻,将来也是要留名千古,并不比当王妃差;其三,这孩子本分、踏实、成熟,品性也不错,是当丈夫的绝好人选。”
贺佩瑶想起宇文博安慰自己的情景:“他人的确不错,可惜我不喜欢他。”
“傻孩子,什么喜欢不喜欢?就拿我与你娘来说,结婚前连面儿都没见过,何来喜欢不喜欢?还不是过了一辈子生下你们。所谓的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适不适合你。”贺道仁说得语重心长。
黄氏也搭腔:“就是,就是,那时你外公说让我嫁到贺家,我只知道同意,哪像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想那么多,事实证明,你外公眼光不错,嫁给你爹我可没受过一天苦。”
贺佩瑶怼道:“怎么没受过苦?我爹不也娶了妾室?”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再说,是我同意你爹娶的,他也没有因为娶妾室冷落过我,我在家里的地位除了你爹谁能比?”黄氏凑到贺佩瑶耳边,小声说,“今天你不也看到,我一来你爹就不打你,他还是很在意我。”
黄氏又提高声音:“所以娘也认为,你应该好好珍惜这段姻缘,嫁到宇文家得了,相信你爹的眼光。”
父母虽说得在理,可这理一时半会儿还没法战胜她内心多年来积攒的情感。
管家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笔盒进来:“老爷,刚刚景王府的青石过来,送来这个,说是景王感谢小姐马球场相助特送此物。”
贺道仁赶紧问:“人呢?”
“说王府有事要忙,放下东西就走了。”
贺佩瑶顾不上手掌疼痛,上前接过笔盒,打开一瞧,果然是景王常用的紫毫笔,高兴地抱在怀里。
贺道仁摇摇头,叹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贺佩瑶回到自己房间,翠落给她的手上敷完药后,她坐在书桌旁,打开盒子,盯着紫毫笔发呆,想起第一次见景王的情景。
那是贺佩瑶八岁的时候,太后邀请贵戚大臣的家眷进宫赏牡丹,黄氏带着她来到宫中。
大人们只顾忙着人情关系,巴结太后,小孩子们便在一处玩耍。
小佩瑶与一群女孩儿玩捉迷藏。十三岁的大皇子张端过来,一个女孩儿不小心捉到他。
张端将她踢倒,那女孩儿“哇哇”哭起来。
张端根本不管,对所有女孩儿说:“玩儿捉迷藏多没意思,你们和我玩儿王子和王妃的游戏,我是王子,你们都是我的王妃,我来捉你们,捉到谁,必须让我亲一口。”
小女孩儿都不愿意,张端让身边的三个小太监堵住所有女孩儿的去路。
女孩子们没有办法,被迫和他玩儿起游戏来。
张端第一个捉到的是小佩瑶,不怀好意地说:“你就是贺家的小神医?让本王香一个。”
小佩瑶很讨厌他,使劲推开大皇子,撒腿就跑。
张端在她身后紧追不舍,眼看就要捉到,十岁的张彻出现,见此情景,阻止道:“皇兄,你在干什么?”
张端笑着说:“原来是六弟,我和她在玩儿游戏。”
小佩瑶哭得很伤心:“我们没和他玩儿游戏,是大皇子欺负我们。”
张彻十分严肃:“他们都是朝中大臣家的女儿,你要是欺负他们,我就去告诉父皇。”
张端被唬住,甩了甩袖子:“就知道告状!”趁机在小佩瑶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带着小太监们悻悻而去。
小佩瑶被踢倒在地,哭得更加伤心。
张彻掏出手绢,为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命令身旁的小太监从食盒里取出一个爱心形状的点心,张彻亲自将点心送到她的嘴里,那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点心。
从此,景王便永远留在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