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说,也很漂亮,有时候,人们取笑她的美貌,她就脸红,掉头就走。
我从没见过我外公,听说很早就去世了。他留下了两个孩子。大儿子,也就是我的舅舅,据说一表人才,第二个是女儿,也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与舅舅,自小感情深厚。但外婆却重男轻女,硬要在她自己生下的孩子中,区分男孩和女孩,然后分别对待,或歧视,或器重。硬是把和睦相处的兄妹俩搞得心存芥蒂。日子久了,他们之间也就再也谈不拢了,先是相敬如宾,最后也就只剩下相敬如宾了。
但哥哥毕竟是哥哥,保护妹妹或许是他的天性。所以,当舅舅听说他妹妹在学校遭到骚扰时,当时就气炸了。
事情是这样的,母亲所就读的高中治安不太好,而母亲又长得好看,就引起了校外几个社会青年的注意。其中一个绰号叫“红眼”的,更是天天死缠着母亲不放,以至于到了动手动脚的地步。
母亲忍无可忍,只好跟家里说了。而外婆与舅妈的第一反应不是如何保护母亲,反而是想让母亲退学。
其实外婆一直不支持母亲上学,她认为女孩子读高中完全是多余,母亲本该初中毕业就去找工作赚钱,来回馈这个家的,现在倒好,不仅花了钱,还招蜂引蝶,丢人现眼了,于是,外婆就趁这个机会想说服母亲退学:
“你看看你小时候的那几个同学,她们不是早就去工厂做事赚钱了吗?哪像你这样还在浪费时间浪费钱的?现在我们这儿到处都是服装厂,针织厂,玩具厂,女孩子找工作找对象不要太轻松。你要是有本事,有勇气,也还可以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去日本,去台 湾打工嘛。你听我的,赶紧把学退了吧,你也就不用受那些小流氓的气了。”
母亲回道:“难道服装厂就没小流氓了?我跟我那几个同学聊过,她们说她们厂的女工也经常受到骚扰。”
母亲竟然顶嘴,这让外婆更气了。
“那你就赶紧给我找对象,结婚生孩子,一了百了。”外婆横眉怒目,冷酷地冲母亲吼道。
一旁的舅舅听不下去了,他站出来说:“妈,你让小妹接着读下去吧,家里有我在赚钱,饿不死人的。至于那几个小流氓,改天我去收拾他们。”
外婆说:“你可别给我去出这个头,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就完了。”
舅舅也怕外婆担心,就唯唯诺诺地答应了。而其实他并没有照外婆说得去做,他跟母亲说好,以后他下班会直接来学校,接母亲回家。
那天,舅舅的厂子下班后临时开了个会,导致舅舅去学校时有点晚了。我母亲在校门口等了许久,以为舅舅不会来了,就一个人往回走。却正好被“红眼”堵在了半道上,那红眼胆子越来越大,他见我母亲穿得单薄,那手也越来越不老实。母亲吓得哭喊起来,刚好被舅舅撞上了。
舅舅二话不说就给了红眼两巴掌,红眼身边有他的几个“小弟”,红眼当着他们的面被人扇巴掌,他当然在面上过不去,于是便要反击。可反击的话他又不是舅舅的对手,舅舅年纪比他大,个子比他高,他俩压根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但红眼有刀,他也知道自己人小个子矮,打架会吃亏,就随身带了把匕首。他被我舅舅打急眼后,就掏出了这把匕首,往我舅舅身上刺,我舅舅就这样被那小子给刺死了。
红眼最后当然是坐牢了,但我们家也彻底破碎了。我妈为此伤心欲绝,自责不已,她主动退了学,从此不再读书。而是在医院找了份护工的活,用又脏又累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折磨自己。
而外婆和舅妈则一致认为,舅舅是被我妈害死的。说我妈是丧门星,是害人精,是红颜祸水。我妈又惊又怕,成天瑟瑟发抖,以泪洗面。但是她后来对我说,她没有生任何人的气,她当时只是觉得一切都是命,一切都无能为力罢了。
于是从那时起,外婆和舅妈,这婆媳两人,一老一少的两个寡妇,就千方百计地折磨我的母亲。她们说只有让我母亲受苦受罪,才能抵消她在舅舅身上犯下的“罪过”。并且只有这样,我那可怜的舅舅才能瞑目。
真是可笑,舅舅生前十分疼爱我的母亲,而她们竟然觉得让我母亲做牛做马,会使舅舅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于是母亲每天四点多钟起床,在六点钟去医院上班以前,替家里做好各种家务。而上班赚来的钱却得如数上交,以养活家里那两个无业的女人。奇怪的是:前者任劳任怨,没有一句怨言,后者心安理得,得寸进尺。
母亲奔波劳碌,受尽屈辱。她在医院也不好过,她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她只是一个打杂的护工,做那些最肮脏,最晦气的活儿,比如帮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上厕所,替大小便失 禁的病人清洗身子、被单,整理床铺。有时候连病人自己都恶心得想吐,而她却依然面带微笑,好言好语地劝慰那些不幸的人,虽然她自已的生活,也没有一点幸福可言。
那天,住院部来了一个名叫申良的男人。他对母亲说他是北部一个大林区的伐木工人。前几天运送一批木材到这儿,卸货时,发生了打滑,成堆的木材从车上滚落下来,幸好他闪得快,才保住了性命,但他的右手还是被砸断了。
“我当时以为断的应该是木头。”他笑着对我母亲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气魄。
他当时二十三岁,母亲虽然比他小,但彼此都是年轻人,因此很谈得来,她照顾惯了那些老弱病人,但她跟他们最多只能说说家常,聊以解闷。
“那是谈天,孩子,不是谈心,”母亲对我说,“直到你爸爸住了进来,我才碰到了一个可以谈心的人。”
是的,那个名叫申良的大男孩后来就成了我的父亲。我父亲对于我母亲的处境很是气愤,也从不在我母亲面前掩饰他对外婆的厌恶。
“这条老干鱼。”他就这样称呼我的外婆。
有一天晚上,母亲下班回家,外婆破天荒地笑脸相迎,母亲又惊又喜,以为这是家庭将重归祥和的好征兆。后来才知外婆根本就是笑里藏刀。她已擅自作主,答应了一个受人之托前来说媒的老太婆,同意将我母亲许配给一个五十多岁,刚刚丧妻不久的什么老板了。外婆与媒婆,仿佛是亲姐妹,她们臭味相投,认为一个有钱,一个有貌,要是这样还不能凑成对,那实在是天理不容。
外婆说完了她为我母亲铺就的锦绣前程之后,就等着我母亲磕头谢恩,山呼万岁,她一直把我母亲当成是某种橡皮泥捏成的东西,可以肆意揉来揉去。所以,即使我母亲不高兴,想必也不至于会反抗,她料她不是这样的人。但不想被我母亲一口回绝了。后来母亲跟我说,她那时已经喜欢上我父亲了,不要说是那个五十多岁的结过婚的什么老板,就算是白王王子她也不会同意的。
母亲的倔强引来了外婆的不快。不等吃完饭,她就毒打起我的母亲来。她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抓母亲的头发,撕扯她的衣服。
舅妈翘着腿,坐在一把旧沙发上打毛衣,时而把手上的活计停下来,看一眼电视画面。
母亲双手抱头,脸上带着恐怖的血迹,因为外婆手持一根窗杆似的东西在追赶着打她。这条老干鱼又老又丑,气喘吁吁,每隔几步就把那铁东西劈头盖脸地打向母亲。而母亲只是尖叫,只是奔跑,绕着整个狭小的屋子。
织毛衣,看电视的舅妈则幸灾乐祸,毫无反应,惬意地抖着腿,有时当外婆和母亲从她面前跑过,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才扭一下脖子,以便更好地收看电视。
这时,只听一阵“砰砰”敲门声响,震得整座房子都颤动起来。舅妈放下手中的活,去开了门,只见一个大汉怒气冲冲地站着,那正是我的父亲。
他完全愤怒了,一把推开了舅妈,并从外婆手中夺下了窗杆,问我母亲道:“要不要跟我走,离开这个地方。”
外婆和舅妈在一边气喘吁吁的,但面对着父亲那种高大威猛的汉子,她们也不敢造次……
“你父亲怎么恰巧在那个时候赶到了?”我问她。
“当时我父亲打算在第二天出院,”江欣韵说,“实际上他当天晚上就自由了。他闲着没事,就出去走走,中途改变主意,想来看看我的母亲,那时他已知道我母亲住哪儿了。”
“后来怎样?”
“母亲第二天就跟我父亲去了北部。两个人在我父亲工作的林区安了家,父亲依然砍他的树,母亲则在林区医院里当护士,第二年,生下了我,我在那儿长到十二岁。”
“生活怎样,在那儿,有趣吗?”
“有趣,”她抬头望着夜空,眼睛忽闪忽闪地,仿佛陶醉在那久远的幸福之中,“很有趣。”
她突然一头扎到我的怀里,再度大哭不止。这次比以往哪次都来得剧烈,哭声伴着哀号,一边在我衬衫手感好的地方大擦眼泪和鼻涕,非常痛快淋漓,我敢说我们双方都相当过瘾,十分满意。
停止哭泣之后,她又继续跟我说:
“我们住在一个集体宿舍里。院里住的都是父亲的同事。彼此间关系都不错,常常聚会,一起吃饭,一起娱乐什么的。”
“既然过得很幸福,为什么又回来了?”我问。
“一天下午,”她出神地说,“我跟我的小伙伴们刚踏进院门,就见全院的人都堵在我家那间小屋里。我想今晚一定轮到我家请客了。你不知道,我们这个大院里的人吃饭喜欢请来请去。因此,我以为今天又是我家在请客了。我真是乐开了花,急冲冲地往家里跑去,但刚到门口,邻居大婶却把我拦住了。她脸上挂着泪,鼻子红通通的,还时不时地擤一把。我问怎么回事,她也不许我问。我于是垂头丧气地蹲在门口,但还是能听到屋里的人哭得稀里哗啦的,有男的,也有女的,尤其是我母亲,哭得更是撕心裂肺。于是我也不知所以地哭了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神色严峻地问道。
“我爸死了。还记得我刚才说我爸曾运送木材到这儿吗?”
“记得,”我说,“不是那次,我想也就不会有你这个说故事的人了。”
“是啊。当年木料是在这儿卸货时打滑,可那次,成车的原木刚叠成堆就坍塌了。几百斤重的木料滚滚而下,那次,我父亲再也没能用他有力的胳膊把它挡开了。他被其中一根砸昏了过去,接着,尾随而来的更加粗重的木料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后来怎么样?”我问。
“后来?我母亲完全垮了。她的身子早在娘家时就已经被折磨得很弱,父亲一去世,她说垮就垮了。我到现在也搞不清她具体是患什么病,只记得她去世前一直说心脏难受。”
“你母亲走后,你就又重回这儿来了是吗?”
“母亲临终前,父亲的工友都表示要收留我,母亲很感激他们,但又明白他们的苦处,当时那些愿意收留我的家庭,都没有条件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成为他们中的一员,那意味着得多一张床,多一碗饭和多一笔学费。要知道,他们有些连一只狗都养不起。而我父亲那边也没什么亲人可托的,我唯一的伯伯被人骗到印尼,在卡瓦伊真火山当矿工,采挖天然硫磺,天天吸着有毒气体,不到四十岁就得病死了。
母亲想来想去还是让我来南部,投奔外婆。我当时很不情愿,因为我小从常听父亲母亲说过去的事,我对于外婆家没有好感,而且打心眼里惧怕,但母亲却安慰我,说外婆和舅妈之所以针对她,是因为她间接导致了舅舅的死,舅舅没死之前,她们也不这样。她还说要我往好处想,说外婆与舅妈对我是没有什么心结的,让我放心大胆地过去住就行。而且外婆家也没什么后代了,外公留下的房子虽然旧,但也要有人继承的。”
“你一个小孩子是怎么样过来的?”我又问。
“母亲已经事先跟外婆取得了联系,”她接着说,“母亲委托一个熟人把我送去。而我们在北部的家产也变卖了,所得的钱财以及我父亲的死亡赔偿金,都已汇给我外婆……”
她把话说到这儿,就止住了,我们静默了一会儿,远处某户人家的孩子已经哭叫了十分钟,那声音以及因它引来的他老妈的更尖厉的打骂声,搅得我心烦。
“你从此就生活在这里了,是吧。”我指指身后这间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来的房子。
“是的。我从天堂掉了下来,来到了这地狱。”
她在黑暗中阴冷地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冷艳的复仇女神。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很想知道她在这里的几年是怎么过的,便接着问:
“我很好奇,你外婆和舅妈怎么会答应你母亲,决定收留你的。难道就因为你母亲给她们的钱吗?”
她冷笑道:“钱是敲门砖,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她们需要一部赚钱的机器。”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住下来后才知道,我们住的这一块地方,附近有好些玩具厂,都是一些低端的毛绒玩具,做工很粗糙,也很简单,很多计件工都不必进厂,直接从厂里拿货到家里去做,做好了有专门人员负责上门验收。我那时的年纪虽然只是个小学生,但在外婆和舅妈眼中显然已经是个工人了。”
我愤怒了:“你才十二岁,正是读书和玩乐的年纪,她们就让你做工了?”
“对,由于这份工作非常隐蔽,它可以足不出户,就在各自家里完成,所以学校的同学老师都不知道。有一回,因为晚上赶工,连续好几次没有完成作业,任课老师告到班主任那儿,班主任狠狠批评了我,并把我关在办公室,让我说出不做作业的真实原因,我这才哭着跟班主任坦白了。班主任当天就带着我去我家做家访了。”
“班主任去过之后你的处境应该能好点吧?”我的语气有些沉重。
她则依然是几声冷笑,然后才淡漠地说:“班主任不去还好,去过之后我活得比原先还惨。外婆和舅妈当着班主任的面答应得好好的,说什么她们也是因为家里穷,迫不得已,才让孩子帮忙做点事,但现在老师既然指出了,她们也意识到错误了,以后会注意的。班主任也没多想,跟她们沟通完了就走了。
我用留恋的目光挽留班主任,心里说请您再多呆一会儿吧,请您再保护我一会儿吧,您一走,她们不会饶了我的……但这些话也只能心里想想,我那时还太软弱,这种话根本说不出口。而事情也的确像我想像中的那样,班主任一走,她们俩就翻脸了。她们骂我吃里扒外,长能耐了,竟然学会了告状,外婆一边骂,一边用针来扎我,我哭着喊着,在地上滚做一团。”
“你说,以后还去不去跟老师说了?”外婆凶狠地瞪着眼睛问我。
我连声求饶道:“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跟谁都不说。今天也是班主任逼我,我没办法才说的。”
舅妈在一旁帮腔道:“饿她几顿就老实了。”
外婆听进去了,对我说道:“听见没有,晚上不准吃饭,明天早上也不准吃,倒霉孩子,我像你这么大早就下地了,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手,你舅妈也差不多快当家了,我们花钱供你上学,你帮家里做点活,赚点外快怎么了,冤枉你了?”
“我妈都把卖房子的钱和家里的钱都给你了。”我壮着胆顶了一句。
就因为这一句,外婆像疯了似地打我,一边打一边说:“学校不用花钱啊?吃饭不用花钱啊?衣服不用花钱啊?铅笔橡皮书本不用花钱啊?就你妈拿来的这点钱,给叫花子都不够,当初让她嫁给有钱人她不嫁,非要跟你那没用的爹,去北部钻林子。天生一副贱骨头,才克死了你舅舅。我能收留你,你以为是看中你妈那几个破钱啊,我是看在你死去的外公份上,懂吗?还敢还嘴,你明天一天都别想吃饭,给我饿着。”
就这样,我饥肠辘辘地就去睡觉了,第二天也不敢吃早饭,擦了把脸就去上学了。中饭在学校吃的,总算吃饱了,但回来还是没有吃晚饭。
我看着外婆和舅妈在灯下吃饭,自己找了把椅子在角落写作业。写完作业,就主动拿起玩具活来做,做到晚上十一二点,外婆才让我停,也终于让我吃了饭……
江欣韵正投入地诉说着,不料一阵嘈杂的手机铃声,惊破了这无边的黑暗,与我们的世界。
她接了电话,我听她说了一句“对,他还在,就在我旁边”,我感觉这话中的“他”,像是在说我,于是等她挂下电话后,就问:“谁来的电话?好像有提到我。”
“是方总。”她说。
“方总?”我有点不太确定。
江欣韵瞪了我一眼,冲我吼道:“方冲他爸!方孝祥啦。”
我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问:“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但又不方便当面问方孝祥,不知你是否清楚其中的底细?”
“什么事啊,搞得神秘兮兮的。”
“方孝祥怎么只有九根指头,我是说他左手的食指怎么少了两节?天生的?还是被人砍了?”
“他自己切的。”江欣韵的口气显得那样稀松平常,但我却着实又被震撼到了。
“自己切的?打麻 药了没有?”我颤巍巍地问。
“打麻 药?你以为是做外科手术呢?”
江欣韵平静的寥寥数语,却已使我心潮难平。我不知道方孝祥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这个人,这种行为,确定已经让我毛骨悚然了。
“还有,你如果真正想要调查方冲之死,那么方孝祥这个人,是你必须要了解的。”
江欣韵的话再次勾起了我对方孝祥的好奇,我迫切想了解这个人,就向江欣韵打听关于他的事迹。这才知道原来那方孝祥竟然不是我们K国人,而是来自东南亚另一个国家:R国。
我吃惊地问:“那方冲呢?”
“当然也是。”她说。
直到此时,我才不得不承认,我对于方冲的了解,真的太少太少,在那一刻,我甚至有些埋怨起方冲来,我觉得他似乎没有把我当朋友,否则干嘛对我隐藏地如此之深?
但江欣韵却对我说:“想开点吧,你还真以为你能真真正正地了解一个人啊?做梦呢?你对你爸的过去了解吗?他谈过几次恋爱,他做过几份工作,你说得上来吗?你对你妈的青春了解吗?她在哪儿读书?她暗恋过什么人?你都知道吗?醒醒吧,别太自作多情了。你连你爸你妈都不了解,你还能了解谁?”
我被江欣韵呛得哑口无言,也就不再纠结于此。江欣韵则开始向我说起方孝祥的事情来。
我下面所说的内容,全部根据江欣韵当日所讲,只不过江欣韵在与我交谈的过程中,也不知是过于动情还是怎么的,总而言之,她说得很不连贯,几乎是东讲一点,西讲一点,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因此,我唯一的创造,就是将故事发生的顺序进行了调整与完善。
至于方孝祥的人生经历,本来就是那么传奇,那么不可思议,我只须按照江欣韵所说的来讲就早已足够,又哪里须要我去添油加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