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确切地说是守楠菲被关到这个书店地下室的十余个小时后,晋天阳再一次打开了通道的门。
守楠菲看着缓缓从通道口走下的晋天阳,想说些什么却是最终没有说出口。
晋天阳见此,不由用几分调侃的口吻问道:“怎么样,在这待了一晚上,想通了没有。”
对于晋天阳提出的问题,守楠菲不予理会,反倒是对晋天阳开口反问道:“土土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对于晋天阳昨天说要放余圭离开?这种鬼话守楠菲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以他对晋天阳的了解,晋天阳是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余圭的。
“你就那么担心背叛你的小姐妹啊,我是该说你心善好啊,还是该说你圣母合适?”晋天阳笑道。
守楠菲无话可说,其实她也很矛盾,知道余圭背叛了自己特别可恶,但,万一余圭正是因为自己而中了晋天阳的圈套,而她是因为过于恐惧晋天阳的凌虐才选择这么做的话,似乎也就说得过去了。
见守楠菲不说话,晋天阳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更浓:“放心吧,我替你报仇了。”
听到晋天阳这么说,守楠菲倏地瞪大眼睛,瞪视着晋天阳:“你杀了她?”
“不不不,我在你眼里难道就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吗?”晋天阳摇头否认,可还不等守楠菲有半分松一口气的感觉,边只听晋天阳又说:“我只是,把她迷晕后,卖给人贩子了,现在的她,应该在给某个山村单身汉当生育工具的路上吧。”
“你……”守楠菲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气得浑身颤抖,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余圭再如何说,也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人啊,把她卖给人贩子,强迫她去给老单身汉生孩子,晋天阳怎么连这种事都能忍心做得出来?
晋天阳仿佛拿准了主意,就是要打击打击守楠菲,于是耸了耸肩,继续用显得颇为轻浮的口吻说道:“你可不能怪我啊,我又不敢杀人,如果轻易放了她,万一她再报警不又是一堆麻烦事?把他卖掉可是最合适的处理方法了。要怪就只能怪你,如果你不来找我,我也就是和她玩玩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一样的游戏,她把积分攒够就可以自由了,你说你,我都赶你走了,你咋不离开呢?”
晋天阳此时说的每一句话,都好似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在守楠菲的心上来回的,不断地插,是啊,晋天阳说的没错,似乎余圭所有的悲惨遭遇都是因为自己的多管闲事,昨天,她要是没有下来就好了。说不定,余圭只不过是被晋天阳转移到了另一个复刻版的囚笼了。
不对,晋天阳应该只是在吓唬她,守楠菲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的推测——晋天阳抓自己囚禁,其实真正的目的应该是骗余圭过来,那么他的真正目标打从一开始就是余圭,既然如此,那么他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把余圭抓来,怎么可能说卖就卖了?想通这些,守楠菲心中的悲伤情绪终于有所缓解。
便见她对着晋天阳冷笑:“不用装了,我了解你,你一定是把她给杀了”
晋天阳愣了愣,旋即像是第无数次轻易猜到了守楠菲在对他使用“激将法”,脸上浮现出了讥讽的笑意,旋即不慌不忙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然后把手机屏幕对向守楠菲。
晋天阳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关于余圭的照片。
照片里,不知道是清晨还会夜幕,天色很暗,一辆牛拉着的老旧三轮车行驶在宽大概只有三米,碎石子铺成的乡间小路上,三轮车上闭眼躺着的余圭,双手和双脚都被粗麻绳束缚着……
虽然只不过是一张静态的照片,但其所反映的内容却是让守楠菲的心再次有了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守楠菲清楚地感觉到,当看到这“证据确凿”的照片后,心脏漏了一拍,呼吸也是不由停滞了半拍。
浓浓的负罪感再次袭来,直接转换成了悲伤的情绪,似乎马上就要激发泪水夺眶而出。
因为极不情愿让晋天阳看到自己窘迫的模样,守楠菲转身就要回卧室,然而,晋天阳却是打定主意要戳穿守楠菲此时的脆弱一般,笑着问道:“对了,买走土土的老乡给了我八百块我也不差钱就给你吧?本来说好是一千块的,结果老乡说土土要乃子没乃子,要沟子没沟子,能不能生娃,生出来娃有没有奶水喝都”
守楠菲的肩膀轻颤,把女人xiang并没有转身看向晋天阳:“要不你把我也卖了吧,这样我心里还能好受点。”
守楠菲的这番话,也不全是气话,她觉得余圭因为自己而遭受如此大难,假若说晋天阳是恶魔的话,她就等同于恶魔的爪牙,如若不让她自己也遭受同样的大难,守楠菲知道那种难以言喻的负罪感会伴随她一生。
不过,守楠菲虽然如此说了,但晋天阳几乎毫不犹豫就点头,口中回应了一声“好”,还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面对守楠菲投来的诧异目光,晋天阳戏谑着说道:“既然你想去嫁到山村里,而我又有人脉,本着尊重你的原则,自然会帮你达成心愿。怎么,别告诉我你是说着玩的。”
晋天阳明显是也对守楠菲“以牙还牙”的使用激将法,但守楠菲激将晋天阳不成,晋天阳却成功地把守楠菲给激怒了。
“那就要谢谢你了!”守楠菲咬牙切齿地说。
晋天阳点了点头,一面顺着木梯向通道口走去,一面把自己的声音留了下来:“我去把车开到店门口,你上来记得把入口复原一下。”
晋天阳所谓的复原,应该指的是把那个格挡、地板都重新封上,再把收银柜台和书架挪移到通道口上面的地板上。
但守楠菲闻言,却只是从鼻腔之中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守楠菲也跟着晋天阳从木梯离开了地下室,至于依旧敞开的通道入口,守楠菲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让自己帮他干活?做梦!
或是感受到了紧随自己的脚步声,晋天阳回头看了一眼守楠菲,遂又看了一眼依旧敞开着的通道入口,便是转过身继续向书店门口走去,仿佛对守楠菲并不帮他将通道口复原没有半分意外。
二人走出书店门口,锁上书店的卷帘门后,晋天阳并没有对守楠菲多说什么,便是快步地向着街尾方向走去。
守楠菲并没有继续跟着过去,而是就伫立在书店门口等待着,她相信,晋天阳绝对不会是因为想要甩掉自己而就此逃跑。
果不其然,很快的,晋天阳就驾车停到了书店门口,然后透过半开的车窗,语气有些不耐烦地对守楠菲说道:“要走就上车,车门不用我教你怎么开车门吧?”
之所以晋天阳如此说,是因为晋天阳开来的,并不是那辆枣红色的路虎轿车,而是一辆毫不起眼,像是用来搬运货物的老旧银色面包车。
没有多做迟疑,守楠菲用力拉开车门上了车。
原本,守楠菲其实还是抱着一点侥幸心理,觉得晋天阳还是有可能只是单纯吓唬自己而已,但当车子驶出渝州市区,并且越来越驶向荒凉的时候,守楠菲心中的这种侥幸心理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二十多分钟后,还是晋天阳率先开口,打破了车中的沉寂。
“知道吗,从你被我捡尸到那个集装箱开始,你的所有行为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总以为自己有新的发现,或者新的应对我的计策,其实都是我刻意安排的。”晋天阳语气平淡地说道,但从他的语境便可以猜出,他对于将守楠菲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是相当得意的。
是的,守楠菲当初就其实就是独自去酒吧喝酒喝醉了,被晋天阳“捡尸”带走的,这一点,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和她“交过心”的庞若威也不从得知的。
更确切来说,也正是因此,所以当初守楠菲听到庞若威说到关于“捡尸”的一系列经历时,总是难免有一些情绪波动。
不过,别说庞若威已经死了,哪怕庞若威至今还活着,活着说守楠菲有其他再如何交心的人,她也绝对不愿意讲自己被是因为被晋天阳以捡尸的方式绑架囚禁的,因为在守楠菲看来,比起被囚禁被肆意凌虐,以捡尸的方式被一个男人带走更为耻辱。
话归正题,此时此刻,听到晋天阳说出这些话,守楠菲却是不但没有晋天阳想象中的愤怒或者悲伤的失控情绪,而是微微挑眉,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向晋天阳,轻笑着问道:“哦?比如说呢。”
通过车内后视镜,深深地看了守楠菲一眼,旋即又立即将视线转移到车前方连路灯都寥寥的荒野公路:“比如说卧室里的表,是我瞎调的,没有什么深层的含义,主要作用就是让你获得一个线索,然后在这上面耗费时间去解谜,不至于在笼子里过于无聊。”
“再比如做一些设计你看更容易阅读那些心理学的书,你会从书里的内容判断我想让你患上斯德哥尔摩,这样你应该会假意爱上我,这样会让我更加自然地享受到你的服务。”
“再比如……”
晋天阳就这般一条一条,如数家珍地说着,一说就说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而守楠菲,虽然看起来面不改色,丝毫不为所动,可实际上,在晋天阳看不到的角度,她已经攥紧了拳头。纵然之前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再轻易因为晋天阳的话而影响情绪,丧失理智判断力,但这种自信心被一点点摧毁的感觉,还是让守楠菲有些难以招架的。
“啊对对对,你是谁啊,我的智商怎么能和你比呢,你就是如来佛祖,而我连孙悟空都算不上,当然逃不过你的手掌心了。”守楠菲试图利用这种自嘲的方式去调节自己的情绪。
“不不不,也不是全部,至少有一件事,是脱离了我的掌控,改变了我全部计划的。”晋天阳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是等着守楠菲发问,但守楠菲并未如他所愿而是依旧保持沉默,于是,晋天阳只得自顾自地继续:“那本日记,我是真的没想到会被你发现。”
守楠菲闻言,微微勾了勾嘴角,流露出一抹颇为不屑的笑容。
她的确不太相信晋天阳的这套说辞,如果晋天阳真的觉得那本日记很重要的话,又为何会大大方方地就放在自建楼的书架上,不应该藏个更隐秘的地方免得被我发现吗?
“假如你没有发现那本日记……”晋天阳的这句话还未说完,车前玻璃便是被一个近距离远光灯照亮。
晋天阳也是反应相当迅速,第一时间便是踩下了刹车。
“吱”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惯性带来的守楠菲和晋天阳身体被安全带勒得生疼感过后,晋天阳口中骂了一句“他妈的”,便是气势汹汹地下了车。
晋天阳重重的甩车门的声音,让守楠菲觉得晋天阳绝对不会和突然开车大灯的那个人善了。
的确,想想也是,突然在对面开车大灯,说好听是没素质,说不好听就是害人,一不小心就会造成交通事故。
守楠菲倒是想看看,向来在人前显得很是谦和有礼的晋天阳,在面对这种“马路杀手”的时候,是否会暴露出他基因里的暴力本质?
想到这里,守楠菲有些好奇的透过前车窗向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