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儿见石翼每日都兴致勃勃,听他语焉不详地讲听说的那些奇闻轶事,也蛮有意思,见他如此,也不想扫了他的兴致,由他去了。
每天石翼走后,她就关了柴门,绣那组已裁好的十二生肖荷包。
这天上午,石翼走后不久,她就听门外有马蹄声响,接着听有人叫门,在叫“玥姑娘。”她仔细一听,知是高才,她稍自一怔,心说难道有事?这时辰他怎么过来了,就赶紧放下针线,过去开门。
门一开,但见那高才一脸歉意站在门口,他旁边则站了一个笑容满面模样秀丽的年轻妇人,正一手挎了包袱一手挎拽着高才,看上去相当亲昵,也生怕他跑了似的。
那高才见了玥儿,挠了挠头,窘笑说道:“玥姑娘,打扰你了。这位,这位就是我以前说的大姐。因听我说你绣的东西好看,非叫我领着过来看看,真不好意思。”
他一顿,又回头对那女人苦笑着说:“这行了吧姐姐,快放开我,我得快些回去,哥哥们还等着我进山呢?”
“高姐姐好。”玥儿见了,忙对着那女人深福了福,她听高才讲过,他有个大姐叫高梅,家在镇上,心直口快,热心开朗,和他关系甚好。
今日见这姐弟胳膊相挽,果不虚传。
“玥姑娘好,”那女子见玥儿见礼,忙撒开了高才,上前边福边拉住了玥儿的手,一面打量一面赞道:“这玥儿姑娘模样儿真俊……这手,啧啧,这手也太纤细了吧,一看就是个巧手,就会做得一手好女红。”
说着,她回过头,对身后的高才说:“才老弟,快回去吧,看把你难为的,我又不吃人,看看就走了。”
“玥姑娘你别见怪,我这姐姐说话没轻没重,有些口无遮拦。”高才脚动了动,对玥儿说,似有些踌躇,看样子想跟过来,但又知不妥。
“快回去吧,哥哥们都等着你呢。看你小子怎么说姐姐的,我看看就回镇上了,不乱说的。”那高姐姐冲高才挥了挥手,故意拉了下脸,显得极不耐烦。
“那你别乱说啊……”高才在身后还是有些担心,着急说道。
那高姐姐拉着玥儿往门里走,此时,脸上早又堆起了笑,边走边说:“我这弟弟就是这样,被我宠坏了,老个应我。玥儿姑娘,你怎么比我还瘦?都吃得些什么啊,要是胖点就好了,没事多吃些。如缺什么就到镇上去找我。”
玥儿听了心里顿觉一阵暖意。
她见这个高姐姐一见如故,如高才所说无异,是个自来熟,一见面就亲近无常,不由心生感动,也不再拘谨,连说:“谢谢姐姐,谢谢姐姐,我就是这个样子。”二人边说边往屋里走去。
“哎呀!这,这是姑娘你绣的吗?这怎么可能?”那高姐姐一眼看到桌上的荷包,伸手拿起绣小老鼠上灯台的那个,赞叹道:“姑娘你这是怎么,怎么绣的?怎么会这么好。”
她把荷包放手里仔细端详,见那小老鼠如放在那布上的一般,呼之欲出,特别是那两根胡须间的油滴,似落非落,看得久了让人忍不住要伸手去接,生怕它掉下来,脏了地面,她一时说话都不利索。
玥儿被高姐姐一番夸赞,顿觉羞人答答,只得小声说道:“姐姐,也就这样子,也不甚好。”
那高姐姐见玥儿忸怩,就不再说,她看到桌上还有不少裁好的布料,就问:“玥姑娘,这些也是吗?”
“是,姐姐,我准备绣一组十二生肖图,然后看能不能拿到镇上去换些东西。再有,姐姐,如不嫌弃,叫我妹妹可好?”玥儿挺喜欢这个快人快语的高姐姐,笑道。
“那感情好,如果你不嫌我粗陋,那我以后就叫你玥妹妹了。玥妹妹……”高姐姐笑着叫了一声。
“姐姐哪里的话,是妹妹高攀了。”玥儿说着,抓住高姐姐的手臂摇了摇。
“哎——玥妹妹,你家那个石兄弟出去帮工了?”高姐姐忽然问。
“是。”玥儿一听那高姐姐问到石翼,脸略一红,小声说道。
“他是你哥哥还是……”那高姐姐见玥儿脸红了,连忙打住,但还是忍不住说道:“太可惜了,可惜我那才兄弟无福。”
“高姐姐尽说笑。”玥儿说,她明白她的意思,这才明白高才刚才为何踌躇不决,原来是担心这个咋咋呼呼的姐姐。
但那高姐姐并不为动,她又看了看玥儿裁好小料封边针线,边看边点头赞叹,“咦——那是石兄弟写的字吗?”她一扭头,看到东屋桌上的书字。
“那是高兄弟写的,”玥儿说:“石兄……石翼只是无事才让高兄弟教教,写上一会。”
“谁?高兄弟?是高才弟弟吗?”本来满面笑容的高姐姐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她惊异地问道,同时,放下手中的荷包,向东屋走去。
“是,就是高才兄弟。”见此,玥儿不知发生了什么,小声答道。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我就知道这个家伙放不下……还老是装……还老是骗人……我还怕他学坏了,呜呜……呜呜……怪不得他不肯让我到这儿……”那高姐姐将桌上的那些书纸掀腾来掀腾去,看了一遍又一遍,边看边说,一时变得语无伦次,最后竟泪流满面,哭了起来……
玥儿站在一旁,不知说什么是好,看高姐姐这样悲痛,再想想高才刚才那些反常的反应,她能猜出高姐姐因何而泣,肯定是因为高才读书的事,但具体什么原因,她也说不出,她一时手足无措,只得悄声劝慰,“姐姐,别哭了,姐姐,不要哭了……”
高姐姐哭了好长时间,才渐渐稳住情绪,断断续续说出她失控的缘由。
原来,高才小时在村里督办的私塾读书,一直名列前茅,本想着这样下去,他们家也能有人考个功名,光宗耀祖。哪知有一年,他突然放下书本,说什么也不念了,任谁劝说都无济于事,只说不愿读了,要去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