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务之急,不是拿回房子,而是需要一个能够压制住阮母的把柄。阮惠婷马上想到了,只是面对阮父,她不敢说。因此一直朝阮惠婧使眼色。阮惠婧呆了一会儿,也想到了,只是这口口相传的事情,没有真凭实据,阮母怎么可能认账?
因此她朝阮惠婷一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阮惠婷便先不说这件事了,而是对阮平杰说道:“阿小,你明天跟阿爹一起,先去村委里把拆迁的协议拿来,有几份拿几份,全都要,拆迁款的收款单也都去复印了来。然后你问问村支书,是哪几家买走了我家的房子,你去问他们要协议拿去复印一下。他们要是不肯给,你们就直接说,到时候办理产权证我们也不配合。然后……算了,银行流水我去想办法,得先问阿姆和阮平庄拿到身份证才行。”
说着,看向阮惠婧,似乎有点犹豫了,又看向了阮父。阮父也察觉到了什么,一挥手说道:“你们不用管我,你们有主意就照你们的主意去做,有用就行。”
阮惠婷这才看向阮惠婧,说道:“你想办法找茬去跟阿姆和阮平庄打一架……”
“啥?!”阮惠婧惊叫了一声,“让我去打架,阮小囡你有没有搞错?你哪只眼睛看到过我会打架啊?打架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让阮阿小去才对吗?”
“我要你做的事情不是打架,打架只是一种方式,如果你有其他更好的方式,就不用打架了。”阮惠婷心累地说道,“我想让你想办法搞到阿姆和阮平庄的头发,作为亲子鉴定的样本。你只要能弄到就行,不限制用任何方式,可以了吗?”
阮惠婧呆了呆,半天才说道:“那我还是打架吧,对了阮小囡,你要去做亲子鉴定?”
“亲子鉴定的费用可不低,而且做了有什么用?”阮惠婷摇摇头,就算阮平庄不是阿爹亲生的,这么多年了,他也已经跟阿爹有了父子关系了。从法律的角度来说,亲子关系这一层,他们做不了任何文章。“就是当成一个把柄放在那里,拿到房子就好了。要是实在阿姆不肯放手,就告诉她,我们奈何不得她,还奈何不得阮平庄?凭什么一个偷生的要来分阮家的财产啊。不,不对,是卷跑了所有财产。”
阮惠婷说这话的时候,阮惠婧有点不忍心地看了看阮父,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爹,我们其实……其实就是找个借口吓唬阿姆的,你知道阿姆这个人,不弄得跟真的一样,她是不会死心的,所以……所以……”
阮父喝着酒,听了阮惠婧的问话,勉强笑了一下:“阿爹早就说过了,只管按着你们自己的意思去做,不用考虑阿爹这里的。大不了……阿爹 多赶两年船,时间长就没人关注这种事情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吗?以后跟着你们过日子,不去跟岗下村那些人凑一起了。”
阮惠婧这才笑了一下,然后问阮惠婷:“你把我们都支使出去了,那你自己呢,你干嘛?”
阮惠婷慢吞吞说道:“我得去找个律师问一下,这种事情,还是要有专业的来指点对不对?”说到这里,她没有再说下去,她找律师并不单单是询问拆迁补偿被卷跑的事情,还要问问有关工程结算作假的事情。她害怕这件事会牵连到阮父,这样的话,她就给阮父带来了一个大麻烦了。所以在这件事还没有定论的时候,她暂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阮家父女姐弟四人在商量的时候,阮母也跟大儿子在商量着。因为实在是无处可去,所以昨天阮父他们走了以后,两人只能在房子里住了下来。原本依着阮母的意思,她是想去阮惠婷那里住的。这个房子虽然是新的,但是里面基本啥都没有,烧口水都不方便。但是想到阮父也在那里,还是比较心虚的,所以没去。
“还有一套房子,到时候不管是写我的名字,还是写你阿爹的名字,总会有你住的地方的。我听说大囡的姑姐承包了一个娱乐城,到时候我帮你给大囡说说好话,你就去娱乐城上班,也能重新一点一点把日子过起来的。阿庄,听阿姆的话,不要再去找姚惠女了。”
从台湾回来以后,母子俩又在上海呆了一段时间。阮母亲眼看着阮平庄没头苍蝇一般找寻着姚惠女,生生把她好不容易从李老板手中扣下的一万元钱,花了个七七八八。考虑到再花下去,他们母子连回千岛县的路费都没有了,阮平庄这才不情不愿跟着阮母回来了。
此刻听着阮母的话,他咬着牙没有吭声。他回来的目的可不是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了,他的目的是拿到置换房卖掉,然后拿到房款继续寻找姚惠女。他在姚惠女身上已经投入得太多太多了,无论是情感还是财产。如果离开了她,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活下去了。
“阿姆,你说这个时候惠女是在上海,还是在台湾啊?”在沉默了许久,阮母都认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阮平庄终于幽幽问出了一句话。
虽然被阮父他们吓得不轻,但他们还是说了一个谎话。港台通行证不是姚惠女后来偷偷过来做的,而是在他们去拿拆迁补偿前就做好的。说到底阮惠婷姐妹俩还是有点小看了自己的阿姆,没有拿到真真切切的保障,阮母怎么肯将全部的身家都赌上。
所以他们是做好了港台通行证,并且让李老板出面保证带阮母去台湾找庄宗盛,才让阮母出面拿走了一切的。只是一行人来到上海后,李老板就表示,如果要他担保去台湾的话,不是不可以,就是等待审查的时间会长一点。毕竟,他们现在跟庄宗盛也没什么摆得上台面的关系,而且姚惠女和阮平庄可以说是兴湾公司的员工,那么阮母呢?
因此李老板提议用最快的旅游签证的方法,前往台湾。并表示只要找到了庄宗盛,不是一切都好说了吗?甚至还话里话外地告诉阮母,庄宗盛手里是有亲子鉴定的,只要他愿意出面认下阮平庄,别说去台湾了,就算留在台湾也没有问题。
阮母这才在跟儿子儿媳商量后,答应了利用旅游方式的前往。但是让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登机的时候,一个眼错不见,就找不到姚惠女和李老板了。本来想着上了飞机再找的,没想到空姐提醒他们说,飞机上不允许走来走去。
再接着就是到了台湾机场,机场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对于人生地不熟的他们来说,要找两个人还是不容易的。加上旅游团的导游一直催着他们赶紧跟上队伍,也让他们根本无暇找寻。当然,他们也不敢说出真实的目的,于是就这样浑浑噩噩在台湾逛了一个星期,又跟着团队回来了。其间因为不知道如何使用公用电话,他们都没法给姚惠女打电话。
等他们回到上海,再打姚惠女的大哥大,里面就是关机的声音。所以姚惠女到底在哪儿,说实话,他们自己也不能肯定。如果说在机场上走散的时候,阮平庄还以为是意外事故,觉得姚惠女有可能是暂时联系不到他们了。但是当他们再次找到李老板带着去过的那家项目公司后,才悲哀地发现,所谓的投资入股,根本就是假的。
只是不知道,在这个骗局中,姚惠女是什么角色?跟他们一样是被骗的,还是跟李老板一样是骗人的。不过这对于阮平庄来说都不重要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必须找到姚惠女不是吗?因此当阮母告诉阮平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将主意打到置换房上面了。他早就想好了,只有卖掉置换房,他才有钱去找姚惠女,而只有找到了姚惠女,他才能拥有当初设想中的一切。
阮母有些不敢相信:“阿庄,你还想着去找姚惠女啊?”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她要是真想跟我们联系,为什么要把大哥大关机呢?我问过导游了,说是我们这里的大哥大,在台湾也是可以用的,只不过要办一个什么漫游业务。”
这句话却突然让阮平庄有了信心,黑暗中眸光亮了起来:“所以她把大哥大关机,是因为没有办理漫游?所以她现在很有可能不在上海,而是在台湾?阿姆,你说惠女要是在台湾的话,会不会直接就去找庄先生了呢?会不会她就是打算找到了庄先生再跟我们联系的?”
阮平庄都快被自己说动心了,他甚至后悔去台湾前怎么没有给自己也买一个大哥大,这样姚惠女不就随时联系自己了吗?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那套置换房拿到手。有了房子,有了房款,他才有寻找姚惠女的本钱是不是?
“阿庄……”阮母有些胆战心惊,她感觉儿子有些走火入魔了,她甚至后悔自己当初的执念了。如果不是执意想去台湾找庄宗盛,他们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小囡应该是有住的地方的,阿姆走之前也问过阿小了,他说他在温州做得也不错,所以最后那套房子,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明天见了面,你好好跟你阿爹和阿小他们说说,让他们把房子让给你。至于姚惠女……她要是真的记挂你,自然会找来的。她要是不要你了,那也得找你办离婚是不是?所以阿姆的意思就是,我们就等在这里。虽然这样做,确实挺耽误你的,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毕竟要出门,要钱不算,还得要经验啊。像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出门两眼一抹黑的,找人没那么容易的。”
这话让阮平庄终于平静了几分,想了想说道:“那行,那我知道了。明天我们去哪里找他们?小囡的新家你知道在哪儿吗?”
“找不到小囡,还找不到大囡吗?”阮母打了一个哈欠说道,“跟上次一样,去找大囡就好了,反正他们几个都是互相通气的。对了,要是阿小也回来了,你再问问阿小,他在温州是做什么的?阿姆听说那边赚钱比这里容易,要是真的,你就跟着阿小走,阿姆在这里替你等着姚惠女。还有西华乡姚家那边,你最好也能去一趟,探探他们的口气,说不定就知道姚惠女在哪里了。那女人,娘家管得比自家还要多,这要是放在以前,早就被赶出门了……”
阮母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在絮絮叨叨中睡着了。阮平庄盯着黑黢黢的房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