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反击
在没有得到水族勘查队任何回应之后,亚人的指挥官把手一挥,喊了声“发射”,二十几名弓箭手开始对准茅屋的窗户、茅墙齐齐发起猛烈的射击。一时间,冷箭纷飞如雨,“咻咻”的箭鸣在密林空地上回荡不休!
当无数的弓箭刚刚碰到那泛着微白的房屋时,它们被覆盖在房屋上的结界弹向了各处,纷纷插入地面,光秃的大地像长满了枯树枝。结界就像一团柔软的皮筋,无论受到如何的重拳,它都轻而易举将其弹开,自身却毫发无损。
这已经完全出乎士兵们的意料,他们很快又抽出第二支、第三支箭,接连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力道一次次增强。然而,看似一阵风就能吹垮的破旧茅屋却依旧坚挺,它顶住了一波又一波强势攻击!
身材彪悍的士兵们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但指挥官没喊停,他们只能继续着徒劳的攻击。
这时,国师突然从轿撵上站起,伸出左手一把夺过身旁一名士兵手中的弓,将弓高高举起,右手从容地从箭筒里取出一支利箭。其他人立即停止了射击,纷纷把目光移向了他。
箭在国师手中反射出亮白的星芒,他利索地将其放到弓上,弓弦被缓缓拉开,发出一阵清晰可闻的“咯咯”声。他自上而下瞄准茅屋的窗户,毫不犹豫地把箭射出。
同样的呼啸声响起,但仔细听似乎又有所不同,它的音频和音调要更高一些,像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啼鸣。
转眼间,箭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突破了对手的防护,只听窗户传来“咔啦”一声,其中一边的窗扇出现一个大窟窿,砰然落地。
国师又不紧不慢地坐回座椅,用眼角的余光睥睨一眼房屋,神色从容镇定,仿佛一切已落于鼓掌之中。
此时,屋子的结界开始一点点地破裂、消失。
士兵们又拉起长弓,抓紧时机进击。密集的箭错乱纷飞起来,很快射穿了墙壁,从屋内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
一波攻击过后,墙面已经千疮百孔,屋内却仍没有一丁点儿反应。于是,又一波攻击紧接而至,这一次,他们改变了策略,采用火攻。
火箭点燃,亮光如一颗颗纷飞的流星滑向前方、飞到屋顶,刺入那些用枯草和泥巴做成的墙壁,接着又从窗户穿过,进到屋子的内部。
火同时从内外两侧燃烧,起初,墙壁和屋顶只有零星的火苗,但它们蔓延的速度极快,转眼间连成一片炫目的火毯覆盖屋顶,熊熊火焰从窗户窜出,整个茅屋被烈火吞没。
正当士兵们觉得房屋里的冰族人已经死在烈焰之中时,一阵沉闷的爆破声乍然响起,一根根水柱拔地而起,紧接着更多的水柱如同炸弹一般向四周爆裂开来,水火交融之中,白色的水雾如奔腾的海浪般发散,“滋滋”的水汽蒸发的声音不绝于耳,熊熊燃烧的茅屋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冲来的湿热气浪掀起滚滚浓烟和灰尘将周围的士兵们瞬间笼罩,视野变得一片模糊!
待一切平息之后,大火早已被洪水扑灭,在房屋被炸毁的地方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勘察队的成员凭空消失了?
“为何是御水术……”国师看着眼前的场景,心生疑惑。
但他没能多想,此时勘查队队长就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队长伸出手臂,开始全力反击,两位魔法师之间的激烈决斗就此展开。
其他人来不及惊讶,勘察队已经向他们发难。士兵们发现周围悬浮起许多大小不一的水球,水球姿态轻盈而曼妙,犹如一颗颗玲珑剔透的珠光宝玉闪烁出炫目的亮光。士兵的影像透过球体,被折射得扭曲而怪异。
这些水珠并非静止不动,它们翻滚着、飘移着,不断变幻出不同的形状,然后相互连结成一条条飘动的丝带,在士兵的脖颈之间快速缠绕起来,形成游行与空中的一条大水蟒!
士兵们举起手中的武器不停地挥舞,试图砍断这些鬼魅般的“水蛇”,但无论他们如何砍杀,刀刃轻而易举地从“蛇身”划过,却无法给对方造成丝毫的伤害。从本质上而言,“水蛇”不过是一滩施了魔法的水,仅凭武力不可能将其消灭。
水族勘察队的身影已经来到亚人族士兵的面前,他们合力施法,操纵起致命的“水蛇”开始对猎物实施绞杀。
十几个士兵的脖子顿时被勒得“嘎吱”作响,在窒息中他们猛烈地咳嗽、干呕起来,眼睛突兀、满脸通红,眼泪和口水在挣扎和惊恐中不由地流出,很快就一个个砰然倒地,不停地打着滚。
这点损失对于敌人而言仍不值一提,勘察队明白,其实他们只是为了撕出一道突破口,制造逃脱的机会。但要想从突破口杀出重围并不容易,他们不得不跟剩下的近百名敌人进行一番更为艰苦的血战。
他们必须抓住时机,否则对方很快便会把缺口补上,再次恢复成一堵坚固的铜墙铁壁,届时再想突破将变得异常艰难。
勘察队的优势在于能够使用魔法,但敌人却在数量上占了绝对优势,单凭魔法阵就想压制所有敌人显然不现实,且刚才在抵御弓箭射击时已经耗费了大量的法力,现在又布下绞杀的御水阵,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在接下来他们只能格外谨慎,否则一着不慎将会满盘皆输。
勘察队决定采用攻防并行的战略进行冲锋,从队伍中分散出力量去牵制从左前方和右前方袭来的敌人,而被分散出去的人必须像两道堤坝一样坚固,去拦住两侧夹击而来的洪水,确保前方突破口的畅通,以便剩下的人继续快速向前冲刺。
在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中,一条小小的缝隙在勘察队的浴血搏杀中缓缓地向外延伸,但它的速度在不断减缓,最终停滞不前。转眼间,后方如蚁群般追击而来的敌人再次融作一体,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负责断后的战友往前方看去,远处的水帆已经消失在汹涌而来的敌军身后。即使能突破敌人的防线,水帆队长恐怕也凶多吉少。
这支水族勘察小队就像漂浮在布满油污的海面上的一只白帆,两旁的黑色巨浪随时将其掀翻和淹没……
寂静无声的森林大地传出刺耳的金属武器撞击,时而有飞鸟发出几声悲惨的啼鸣,惊恐地从树丛里窜出,它们拍打着双翅,朝着没有硝烟的远方而去。
但对于人类而言,战争的序曲才刚刚拉响。
祭血禁术沧龙破
勘察队冲出重围时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数,其他的同伴已经身陷敌营,想必再无逃脱的可能。但接下来所看到的一幕却使他们不得不放慢前进的脚步。
到此时此刻为止,敌人没给他们任何自尽的机会,也没有杀死任何一个水族人,只是把他们当做人质带到一片空地上。
面对那几名突出重围的水族人,士兵们齐声高喊,只要有人逃走,他们便在人质身上一刀一刀地划开血肉,直到体内的鲜血流干为止。
人质中忽然有人向那几个同伴疾呼,让他们谨记使命,不要顾及任何人。
但他的话音未落,后背立即被敌人狠狠砍了一刀,鲜血顿时“汩汩”涌出,很快将他的衣服浸透了。
“小子,来,再说一句看看,”亚人族的士兵又将刀刃架在这个水族人的脖颈,“下一刀割破的就是你的喉咙!”
“从此刻起,如果有任何一人试图离开,每走一步,你们的同伴就会多挨一刀,记住,你们的怯懦只会给同伴带来残忍的伤害。”亚人族的指挥官说道。
听到这话,原本有机会逃离的水族人顿时觉得双腿变得沉重异常,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了。
这时,一个更加几乎令人崩溃的晴天霹雳,成为了压垮勘察队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敌人逐渐让出一条通道,那面容冷峻的国师出现在人群正中,勘察队队员们看到,跪在敌人身旁的是他们已经奄奄一息的队长。
国师对那几名水族人冷冷地说道:“你们可以一走了之,只是这些挚友会因为你们的见死不救而丧命,这和你们亲手一刀一刀杀死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但如果你们愿意按照我说的去做,结果就会完全不同。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活路,只是看你们如何选择。”
水帆疲惫的双眼看向自己的队员,想通过眼神向他们传递信息,但这显然是徒劳的。
他的喉咙已经被敌人摧毁,体内五脏六腑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此时的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一具任敌人摆布的垂死之躯。
察觉到勘察队的成员已有犹豫之态,国师一声令下,让潜伏在两旁的士兵将他们迅速围困。
看到这一幕,水帆知道,这次行动他们完败了。水族勘察队伍成员均已落入敌手,敌人一定会严刑逼供,甚至会用尽一切手段从身体到精神各个层面来对他们进行非人的折磨。
水帆没想到一出水界,便遇到如此劲敌,当然这不仅仅是他没有料到,整个水界也没有料到。此时,他心中有种隐隐的担忧:如果这些身份神秘之人像冰族一样利用病毒感染他们的神经细胞,便能轻易读取他们的思维,获取一切想要的信息,而一旦水界的秘密被曝,整个水族将岌岌可危!
为此,他毅然决然地做出决定:启动水族的最高祭血禁术——沧龙破。
突然,大地传来隐隐的震颤,仿佛某种庞然大物即将横空出世。此时,以水帆为中心的地面陡然间寒光闪现,形成一个旋转的八卦阵。
乾、坤、震、巽、离、坎、艮、兑八个方位突然发出“轰隆隆”的震响,震动越来越强烈,犹如一泻千里的万丈瀑布。
随着一声巨龙的怒吼,八根两米宽的清澈水柱猛然拔地而起!
水帆凝聚所有的精神气血和毕生法力修为逐渐在体内凝聚出魔法宝石的晶体,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即将给敌人最后一击!
这道禁术的威力因人而异,可能是毁天灭地的打击,也可能只是无关痛痒的垂死挣扎,一切都取决于此人的修为。但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一旦使出此禁术,体内一切可化为能量的物质都将被法术吸收和转化,最终以纯能量的形式释放出来。
这也意味着,当禁术完成之时,施法者将灰飞烟灭。
这时,水柱的最顶端渐渐化为一个张着大嘴的龙头,龙头像被赋了予生命一般扭动起怪异的姿态,使那笔直的水柱跟着变得蜿蜒盘旋起来,宛如一条出海的蛟龙,咆哮声如阵阵雷鸣,气势逼人!
“为何仍是御水术,难道他是水族人而非冰族人?!”国师脸上稍有异色。
一条条水柱巨龙扭动着身姿在空中飞舞起来,蓝白色的闪电开始围绕在沧龙之上,电光闪烁、时隐时现,又似一根根跳动着奇异舞姿的玉带。
在游走了一周之后,八条“巨龙”忽然将脑袋调转方向,直冲人群而来!
洪水猛兽带着无数闪电在亚人士兵中横扫而过,其中的两条轨迹明显和其他的不同,它们直直往国师方向逼近!
国师把手中的法杖往前方地面猛地一插,法杖稳稳立于地上。他双手运功往前一顶,灰色的结界从法杖处快速升起,一把挡住了从前方冲来的“沧龙”!
龙头轰然一声撞在结界之上,即刻化成普通的液态水沿着界面扩散,同时一阵刺目的寒光闪起!
国师瞬间被白色的浓雾吞没,身影消失了,紧接着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爆炸声轰然响起!
“沧龙”所过之地,只剩下呻吟的亚人族残兵败将,此次毁灭性的打击导致水族人失去了近半的战斗力。
强光暗下之后,国师的身影才慢慢显现,他那华丽的衣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衣袖被炸得破碎不堪,升腾起袅袅灰烟,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味儿。
“没想到连最强的防御术都无法完全挡住攻击,确实令本官颇感意外。”国师向前走了几步,摇了摇地上的法杖,伸手将其拔了出来,眼神中不禁露出一丝罕见的钦佩之情。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禁术还有甄别能力,在攻击的过程中只对敌人造成伤害,而水族勘察队成员却毫发无损。
勘察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欣喜和庆幸,因为他们所付出的代价是永远失去自己的队长,每个成员的脸上都写满了悲伤。眼前的危机也没有解除,他们并不会使用禁术,精力耗尽的队员已经无力回天,如今唯一能的目标就是在被敌人擒获之前自我了断。
国师随即命令剩下的军兵将这些勘察队成员全部押回帛城另做审问。但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做到了如此视死如归的地步。就在士兵们准备拿下勘察队的时候,所有队员不约而同地架起长剑,双眼一闭、用力地将剑刃往脖子抹了下去……
突然,一阵“丁零当啷”的金属声响起,周围没有任何异样,士兵们只看到水族人手中的剑纷纷掉到了地上。
此时,早已埋伏在周围的一群黑衣人终于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