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翼在床边劝了玥儿很久,虽然玥儿已不再哭,但也不搭理他。
他知自己说了浑话,也十分懊悔,他也纳闷,怎么这段时间老是不知深浅的胡言乱语,净惹玥儿生气。在呆了很长时间后,他猛然又想起厨房里还在烧着水,就急忙去看。
到了厨房,见因缺柴火早熄了,他只好又重新点起,待火燃起后,因记挂着玥儿,还要不让火灭了,他想了想,就搬了凳子,到院子里,找了一个能看到厨房和玥儿的地方坐了,一边两边相顾着,一边生着闷气,暗叹自己无用。
从山野走到这个叫“家”的地方,从昨晚到现在,在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石翼就乱七八糟地经历了这么多的事,这种生活与往日那种心无旁骛的清修截然不同。
除了不小心惹了玥儿生气外,他很享受这么多事带来的惊喜和意外,失落与成败。
他知道,既然你要摒弃以往那心静如水的寂寞凄凉,偏偏喜欢感受那叫家的天伦之乐,那么,在此之前,你必然要学会隐忍、包容、学习里面曾有的一切,记住那经过的点点滴滴,正因为是那些,才会让你如潮水般起起落落,让生活充满不一样的味道。
这就是人们所言的苦乐生活吧……
就如今日,如果自己没问玥儿那句浑话,玥儿也一定不会是对自己不理不睬,自己更不会如此的糟糕透顶……一切还是自己的责任。
而如果往前推,如果那太爷未来,那么玥儿就得未病,玥儿未病,他们至少不该出现在这里……所以说,这一切都是天意使然……所以说,这,虽然该怪他,但也不能全怪他啊……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凡事有因有果。
他就这样周而复始,胡乱地想着,不时转头看看玥儿,也不忘到锅底下加些柴。
七月的阳光,热烈毒辣,照在人身上,犹如火烤。
他的上衣已然湿透,但他像着了魔一样,浑然不觉。
他起身又到厨房加了次柴,看着水要开了,刚要坐下,凭感知知玥儿已然坐起,将要下床……他早已一阵风似的到了床边,看着微睁双眸摸索着要下床的玥儿,急急地问:“你还未好,要,要去哪儿?”
“我这样子能去哪儿?”玥儿气呼呼地反问:“我渴了,再不喝水不被人气死也渴死了。”
“那,那你躺着,我去给你找水过来。”见玥儿坐都坐不稳,吓得石翼赶紧说道。
其实,开始玥儿的一阵号哭,也并不单单因石翼的那句浑话。
因在她心里,早已视石翼为生命里唯一的亲人,况且,她也知晓石翼对一些人情世故俗谚俚语也是懵里懵懂。
如若平时,她最多翻几个白眼嗔他几句扯几把他的脸皮。但他们刚在一个如家的地方落脚,感受了下有家的味道,重拾了那些繁多的家庭琐事,亲历了那久违的家的温暖。
即便躺在床上,睡意沉沉中,满脑子也是些杂七杂八挥之不去的美好憬愿……哪知像是刚刚睡熟,就噩梦连连,被一个凶恶的猪头猪脑的人烦扰吓醒……
因此,她的号啕大哭,还是对过往人生不幸境遇的一种反击与发泄。
在哭了一阵后,不知怎的,也许经过这番歇斯底里的宣泄,她的头比之前好了很多。不过,虽然她已原谅了石翼,但她还是想趁此机会教训教训他,以免日后再说这种不知轻重的话让人难堪。
今日这话,如若有他人在旁,不羞死人了。因此,即便石翼在好言相劝,她也默不作声,不瞅不睬。
一段时间后,玥儿听着他走了出去,正咬牙暗恨,这一会儿就不耐烦了?但一细听,原来他又去烧火。
趁他不在时,她偷偷地转头细眯着眼瞧着门外,见他竟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不时望望自己又一会向厨房走去,知他担心自己又还要忙着烧水。
玥儿望了一会,渐渐地躺不住了。心想这法子不错,但这傻人你别坐在太阳下啊,日光那么毒,他的衣服渐渐地湿透了,要晒坏了怎么办?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
只得趁他看向自己时坐起,好让他赶紧回来。
高才午后才拿了药和许多东西回来,他见石翼闷闷不乐,以为还是为玥儿的病情担忧,就安慰他说,“石兄弟别担心,我在路上也问过太爷了,太爷说玥姑娘的病无大碍,吃几副药准好。”一顿,他接着说道:“那太爷还夸玥姑娘呢,说长得这么瘦弱,中气却十足,根本不似小姑娘体质,放心就是。”
石翼听了,又谢了再谢。其实,他兴致不高的原因,还是因为玥儿,因她喝罢水仍对他不理不问。
高才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就从柴房一个犄角里搬出一个小炉子,放到院子里,准备生火为玥儿熬药。
他边熬药边告诉石翼,说今日他们兄弟因猎到那个大野猪,休息一日,明天起又要一早进山打猎,因此,他要过来,也只能天黑才能过来。所以明天只能他给玥姑娘熬药了,让石翼一定看仔细了。
说完,他笑着又说,我也是刚跟母亲学的,也算现学现卖。
石翼连连称是。
高才说药材先要泡上小半个时辰后,先用大火,待煮沸后再用小火熬。一定要注意所加的水量,万万不可熬干,否则,那样有的草药会有毒性,病人饮了不光不能治病还会有害。
说到这里,他说他母亲也是再三嘱咐,对他们这么个半大小伙子做这事极不放心。说如不是腿脚不好,就自己来为玥姑娘熬药了。
石翼听着,就给高才抱拳见礼,连说多有麻烦,多有麻烦。心里暗生感谢,感谢这一家子热心的人。
高才见了,就有些生气,说咱们兄弟也是有缘,再这样客套他真生气了。说就凭你昨日替我抬野猪的那股劲儿,兄弟我就没把你当外人看待。
说完,他重重地叹息了声,目光悠远,像有着些不能话说的心事,闷于胸中,不可言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