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少珺给自己开方治病的事被店家知晓,便把自家一位亲戚领来让她瞧瞧。这位老妇人是常年气喘,不能自理,请了许多大夫终不见好。
少珺记得师父给的秘籍上似有这种案例,便从天地珠里取来查找,又按照患者的自身状况加减药量,几付药后居然减轻了。
她有点想念师父了,从她三岁起方笑就找到孟府,说服父亲要收徒。又对着尚不更事的小长君追着求着的教授医术,直到她长大才懂得师父玩笑不羁中的厚爱。
自从给老妇人看过病后,少珺的名声也传开了,不断有人登门求医。
少郡本是急于上京城投奔哥哥长瑜,一心为赫连家查清真相,每日晚间除了看书,也只和兰湮练练剑术,从那次被劫她就明白自己必须要学会自保。
如今有人求医,她倒乐的挣些路费盘缠,索性摆摊子看起病来,不论穷富一概不拒。
这样一来求医的人多了,自然世面上消息也知道的多了,其中就有霸道的希日王府一夜之间就被官府查抄,家财充公。还有不知为何,一向拥有小孟尝贤名的孟大官人府邸也被围了,听说是住了位朝廷钦犯。
一开始少珺还未在意,当听到钦犯二字,心动了一下,问说这话的小伙子道:“那抓了没有?”
小伙子道:“这伙官兵也够狠的,抓了孟府一大家子的人,听说那个孟大娘子还有身孕,真够惨的,被逼着换那钦犯。不过那钦犯也够义气,竟没反抗就跟着官兵走了,孟家这才没事了。”
少珺心一沉:“那个钦犯叫什么?”
“就是最近榜上贴的那个赫连子玉,听说那个赫连家也是朝廷功臣,谁知为何又犯了投敌罪了。这年头,蒙古人当皇上,咱汉人去哪儿讲理,好人也得被冤死。”
这人还在说着,但后面的话少珺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兰湮也是吓的愣在那儿。后来还是兰湮拉了下脸色苍白的少珺道:“公子,公子。”
少珺这才看了下兰湮,吩咐她去牵马,又问那人道:“你说的孟府在哪儿,怎么走?”
“从这儿往南,十几里地,挺大的庄园,到了就能看见。”
少珺与兰湮上马,猛扬马鞭,向南急驰而去。
自从子玉被抓走,宗霖一天也没耽误过,宁安城跑了多少趟,所有城门他都叫人把的死死的。还找了会轻功的手下深夜潜进刘府打探,仍是没有一点线索,但那人回来说刘府里确是警戒森严,就是有了线索,救人也很困难。
宗霖止不住的懊悔难过,为了保全家人,他竟眼睁睁看着结义兄弟进了虎口,如今生死难料,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听到小厮来报说有位姓韩的公子求见,像是为赫连公子来的。
他忙不迭的赶到前厅,见是一位俊俏清秀的公子带着一脸的焦虑,正在等自己。
两人简单见礼,少珺便说了来意。
宗霖道:“韩公子即是赫连公子的亲戚,我也就不相瞒了,我与赫连公子是结义兄弟,他府里的赫连忠和大顺都在我这儿,我已派人去叫了。眼下我是想了好多办法就是打听不到子玉兄弟的消息,已经两天,真真急死人了,不知韩公子有什么办法么。”
少珺见他这样,就知他也是位直爽敦厚的人,便道:“即是这样,着急也没用,那位抓人的将领是谁?”
宗霖这才坐定,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个仔细。
听到刘文扈的名字,少珺便明白了,此人心胸狭隘,岂能放过对子玉的报复。两天了,此事绝不能再拖。
她起身道:“我在宁安还有朋友,或许能得到消息。事不宜迟,在下告辞了,有了消息儿我会通知你。”
没等大顺他们回来,少珺便匆匆离了庄园。她想到的那个人就是刘文燕,既然宗霖的手下武功那么高都无法在刘府找到,除了找刘文燕,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是不知刘文燕对子玉的感情能不能超越亲兄长的情分。
她回到客栈,便写了书信一封,与兰湮收拾东西,速速往宁安赶。
少珺到得宁安城,选了处离刘府不远的僻静茶楼,在二楼的一个小小角落里坐下,等兰湮的信儿。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那封信能不能送到刘小姐手中。因害怕落入他人之手,信里不敢提子玉的名字,只说是慈恩寺竹林认识的朋友,她若聪明必然猜到是谁。
等了许久,兰湮才回来,她在侧门等了好大时辰,才来了个侍弄花的工匠,让他带信去,也说了必须交到小姐的贴身丫鬟手里。”
少珺夸了兰湮几句,便让茶房上了些点心,看兰湮吃着,自己一点儿也咽不下。
她估计的不差,不到半个时辰,刘文燕便赶到了茶楼。
只是文燕以为是子玉相约,当看到是一位俊秀的陌生男人,犹豫了一下,转身想走。
少珺叫住她,躬身一礼道:“您定是刘小姐了,在下叫柳云,因有一事相问,还请小姐留步。”
文燕也不是那种深闺小姐的扭捏性子,大大方方的回了礼:“我与柳公子素不相识,总是有男女之别,不便同坐吧。”
少珺低声道:“小姐是不认识在下,可认识赫连公子吧?”
文燕一惊,不知所措在桌前一坐,旋即镇定下来,不动声色的说道:“不知公子说的是何人,与小女无关。”
少珺又道:“难道小姐对赫连公子真的不曾留心?”
文燕脸色一变:“请公子自重,小女告辞。”说完起身想走。
少珺身着男装不便拉她,只好急急说道:“难道小姐竟忘了与赫连公子亭中相见之事?”
见文燕停步,少珺对她又是深深作揖道:“在下就是赫连公子的至交好友,他已把小姐的事告诉于我。如今他深陷险境,不知小姐可知?”
随后她把子玉怎样被刘文扈抓走,如今不知羁押何处,生死难料,统统说与文燕听。
见她脸色越来越白,眼里似乎涌着莹莹的泪光,再后来只是低头不语。少珺便进一步道:“听公子说过,文燕小姐深明大义,心地善良,定知赫连家是被人陷害,像这样忠勇之人,难道小姐会见死不救吗?”
少珺为救子玉,有的没的说了一遍,一步步逼近文燕内心。
刘文燕听着少珺的问话,心里纠结万分。想起古亭被拒时的羞惭,她又脑又气,可想起与他相识的种种美好回忆,心里还是又爱又痛,半晌才说道:“公子即知我对他的心意,可知他是怎样拒绝与我?”
然后她把与子玉认识后的种种遭遇全部说了出来。
少珺心里暗想,看她对子玉的一片真心,如果知道他的下落,不可能不救。可她对子玉的拒绝又耿耿于怀,这种心思也难猜测。若把霍小姐未死的事告诉她,绝了她的念想,营救子玉更加渺茫。
少珺思来想去也拿不出主意,倒是感到自己作为子玉的未婚妻子不能救他,反而去利用文燕对他的感情,是自己卑鄙了,换作自己会答应么?何况文燕是豪爽心性,若她提出与子玉联姻,方才有施救的借口,自己又会怎样呢?
少珺是聪慧的人,在短短时间里想了多种的可能。只是时间太紧,先要知道子玉的生死下落才好,便又道:“虽然公子对孟小姐旧情难忘拒绝了你,但小姐是良善的人,子玉不该死于冤案之下,救人也是小姐为兄长避免了一件恶事,不该做么?”
文燕道:“此话虽有道理,可柳公子也是汉人,难道不知女子的行事之道吗?我若与赫连公子有婚约在先,仗义救夫,父兄面前还能说是持节。若无缘无故的忤逆父兄,是大逆不道之为,父兄的过错,自有他们自己承担,与我何干。”
没想文燕竟说的这样强硬,少珺不知是她故意要挟自己,还是她已确实打消了救子玉的念头,又或是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激怒了她。
不管怎样,子玉生命危在旦夕,难以再拖。她再次施礼相求道:“希望小姐看在我诚心肯求的份上,帮忙打探公子的下落,至于婚事,容在下回去斟酌。晚上还是在这儿,我给小姐回信儿,请小姐答应。”
刘文燕脸色有些缓和,点头应允。
刘文燕走后,兰湮上来问结果,少珺也不答话,闷闷的往外走,兰湮只好跟在后面。
少珺到了无人处,才把详情与兰湮说了,兰湮道:“这怎么行,姑爷怎么能让给别人。”
“让我再想想。”
两人骑马出了宁安,在城外的树林里驻足。少郡这一阵子也没少修炼,但灵力不见长进,只像师父说的,练了身跑路的功夫,身法灵活不少。她深吸了口气,调动灵力,屛气一挥,树上有一大片黄叶纷纷扬扬飘了一会儿,在林中落下。
她并未泄气,提气运力,脚尖一点,身子一轻,竟也起来有三四尺的高度,但想象中的腾云驾雾没有,这点高度,别说刘府的高墙,就是连眼前的树杈都上不去。
她闭气了,落下时索性坐在地上,眼里噙了泪:“我不行,我救不了他。”
她摘下天地珠:“师父,你在哪里啊,你这不是坑我吗,我三岁拜师,到现在还是笨蛋。”
她拍了天地珠一掌,冲着它喊:“师父,,师父!你快出来,我需要你帮忙。”
珠子无声无息,少珺不死心,看看周围,又抬手拍下。
身侧一阵清风掠过,天地珠晃悠悠脱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