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点点头,显然他同意林宇的话:“村里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快钱,谁还愿意汗珠子掉地摔八瓣去种地。政策不允许怎么办?那就半夜偷偷干,全村动员,派出精明的青年,在通往村里的路上布下暗哨,一有风吹草动,马上电话通知。
世上那有不透风的墙,没多久县里就知道了,派人切断了村里的动力电,于是村里就购买柴油发电机,县里要换掉村长,村民就去县里闹,县里没办法只能派人驻村,村民就把工厂搬进大山洞里,反正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也要砍伐已经剩下不多的榆树。
之前大家伐树时,相互约定各家的祖坟十米内不准砍树,怕破坏自家的风水,但榆树越来越少,面对金钱的诱惑,谁还管那些,什么约定都抛在脑后,你砍我家祖坟旁边的,我砍你家祖坟周围的。
直到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终于砍到村长家祖坟边上了,看着眼珠子通红的村民,村长就是再不愿意,也只能让大家砍伐,毕竟村民自己家祖坟周围的榆树都砍光了,村长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蹦出个“砍”字,并且嘱咐让大家一定要加倍小心。
村民也确实加了小心,连定向的绳索都多绑了两根,可油锯还没锯到五分之一,“咔嚓”一声,两人挽手才能抱住的榆树竟然自己断了,树倒下后不偏不斜正好砸在村长家的祖坟上。
一阵尘土飞扬,等大家看清楚后,都目瞪口呆,原来榆树倒后,把村长家的祖坟压毁,里面的棺材都压的粉碎,白骨也露了出来,村长看了后,大喊了一声‘爹’,嘎!一翻白眼,晕倒在地。”
“不到五分之一就断了,看来真是报应来了!”林宇说完,冷哼了一声。
两人挽手才能抱住的榆树,还没锯到五分之一,竟然断了,那不是报应来了是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善良用尽心寒凉。
有伐木经验的都清楚,首先在树木的倒落方向绑好两条控制绳,然后在树木的倒落方向一侧锯树形成一个“V”字缺口,深度不超树木直径的三分之二。再在另一侧锯树,锯口要比对侧锯口高两厘米左右,当深度接近树木直径的三分之一时,锯树人躲开,用力拉紧绳索,使树木按要求的方向倒落。
李凡点点头:“村长被大家七手八脚弄醒后,哭的是死去活来。面对金钱的诱惑,村民早已将良心藏于暗处,哪儿管得了那么多,几个村民将村长送回家,又开始锯树。
第二天清晨,村里传出杀猪般的嚎叫,村民纷纷穿衣下地,寻找声音的来源,原来是村北头赵老五家,昨晚伐树也有他,压倒村长家祖坟那颗榆树,就是他使的油锯,论辈分,我管他叫五叔,可发出喊叫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媳妇,因为此时的赵老五已经张不开嘴了。”
“死亡原因到现在尚未查明,对吧?”林宇冷冷地说了句。
李凡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林宇,点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这个一会再说,你继续。”
“你说的没错,赵老五死了,七窍流血而亡,村长不敢怠慢,直接报了110,警察、法医都来了,一连忙乎了两天,也问了许多人的口供,还把赵老五的媳妇带到局子里,也没查出个蛛丝马迹,最后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为脏器损伤。
村长代表村里慰问了赵老五家,又给了他们家一笔钱,此事也就告一段落。那时候村里人普遍认为赵老五的死是劳累过度造成的,就在大家以为这场风波过去的时候,村里又死人了。”
“还是七窍流血而亡。”林宇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对!”说完,李凡一怔,然后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宇:“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这么多?”
林宇微微一笑:“你放心,我没有恶意,而且我说过,可能会帮上你的忙。”
李凡叹了口气:“这次死的是那天负责拉绳索四人中的李柱,李哥才二十五岁,人高马大,身体健康。因为赵老五的事,那几天村里并没有偷着伐树,李柱在家三个饱一个倒,怎么也能劳累过度?
村里没有办法只好报警,这次连市局都惊动了,呼呼啦啦来了十几人,又是取样,又是调查,村里饮水井、山上的野菜等等都化验了,前后折腾了四五天,还是一无所获,只好收队。
警察前脚一走,村里又死人了,这么说吧,拉绳的四人,李柱、王天浩、张金榜、李坤不到一个月先后死去,加上之前的赵老五,五个人死法竟然一致,市局、省厅,连国家派来的专家都查不出原因,这下村里开锅了,大人哭、小孩闹,大家拼命的往外跑,想搬走。
可是,搬走的几户还没到地方就死在半路上,都是七窍流血而亡,这下村里人傻了眼,不知道厄运哪天会降到自己头上,一个个坐在家里望天等死。
老辈人都说是永安村风水被毁了,伐树惹怒了神灵,开始报复村民。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村长用大喇叭把村民召集到了一起,哭诉着他晚上做的梦,一个另所有人震惊的梦!
原来村长梦见他爹了,他爹说村里造孽,为了利益,把祖先的遗骸都抛尸荒野,祖先大怒,降罪与村民,所有参与村民都不能善终,此言一出,村民一个个瞬间崩溃,一片哀嚎。
接下来的两个月,每周都会死一位村民,到今天为止已经死了十八位村民了,更让人恐怖的是,这件事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非要让我们永安村的人死绝吗?”
讲道这里,李凡的双眼有些空洞,呆呆地望着天棚。
“你爷爷是怎么死的?”林宇开口问道。
林宇心想:如果没遇到李凡,自己只要完成阴司交代的任务即可,天作孽有可为,人作孽不可活,不会去管这些贪婪的人,但现在自己打心里想帮助李凡,想帮助永安村,查出背后的真像,因为自己需要朋友。而且李凡的家似乎不寻常,所以打算先从李凡这里入手。
李凡回道:“唯一没有参与其中的村民就是我爷爷,他几次劝说村长和村民,甚至大闹村支部,说村里这是在作茧自缚,忘本。可村长得到了业绩,村民得到了实惠,谁还管我爷说什么,他们说我爷是老顽固,阻碍新农村建设,要不是我爷人缘好,他们就把我爷赶出村子了。
当时我正在县里上高中,而且马上就要高考了,爷爷不想我分心,加上户籍问题,只能选择妥协。
随着榆树越砍越少,村民开始打起各家祖坟周围的榆树,首先下手的就是已经迁出本村村民的祖坟,我高考落榜进入部队服役,家里就爷爷一人,加上老爷子曾经极力阻拦他们砍伐榆树,所以我家祖坟旁的榆树,也在首批砍伐之内。
一年前的夜里,爷爷得知他们要对我家的祖坟下手,急忙赶到沙岗,誓死与红了眼的村民对峙,保卫我家祖坟,村里的人想钱已经接近疯狂,一边拦着我爷,一边继续伐树,但老天无眼,榆树突然断裂,爷爷来不及躲避,被活活砸死。”
说完,李凡已经泣不成声。
林宇按着他的肩膀,用力地握了握:“节哀。当时你在部队服役,那么这些情况是谁告诉你的?”
李凡擦了擦眼泪:“是村长,我在部队得到消息后,立马赶回村里,村长对我讲述了经过,还拿出二十万给我,说是村里的抚恤金,我没有接受,因为这每一张钱都沾着爷爷的血。
办完爷爷的丧事我就返回了部队,本来可以继续在部队服役,但爷爷的事情,我总感觉不是那么简单,所以没有转士官,半个月前我直接选择的退役。
爷爷年轻时候是山把头,只要看下锯口就知道树倒的方向,通过锯木的声音,就能判断树会不会折断,现在虽然上了岁数,但腿脚依旧灵活,加上他经验丰富,如果没有人害他,怎么会躲不开一棵断裂的树,所以我选择了退役,想回村调查爷爷的死亡真像。”
林宇点点头,心里明白,对于一个拉帮放山的把头来说,开山伐木那还不是手拿把掐。再说,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孙子,还没结婚生子,似乎没有鱼死网破的理由,而村里人则有害死老爷子的理由,金钱的魅力在于它可以救人于水火,亦可杀人于无形。
“你亲眼看见你爷的尸体了?”
李凡点点头:“看见了,胸腔都被砸塌了,脸被砸的......”
林宇一皱眉,心说:正面砸中的,按常理来说,伐树的时候,其他人一定会退到安全位置,只留下锯树的,和负责拉绳索定位的,树伐倒后,如果没有按照原来的定位方向倒去,那么干活的人一定是抱头逃命,如果不幸被砸中,也是砸在人后脑、后背,看来这里面确实有问题。
林宇看着正用双手薅着自己头发的李凡,知道他现在是痛不欲生,而自己能做的则是替他查出真相,还老爷子一个公道,顺便解决村里诡异的死亡事件,毕竟人命大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