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飞狐狸叹道。
“本来我也想一起去蹭杯免费喜酒喝喝的,可是这人既然不去,那也只能让他花钱请我喝酒了。吴少镖头,告辞!”
飞狐狸嫣然一笑,转身朝沈爱花追了上去。
就在这时,忽听一人道:“沈公子请留步!”
这声音清澈如泉,柔美如歌,一听之下,连飞狐狸也不禁停住了脚步。
树下那车门缓缓打开了,正好有风吹过来,车棚四角的铜铃叮铃而响,薄纱车帘随风而动,一只洁白纤秀的缎鞋慢慢从车内探了下来……
——这人不是仙子,可是她身上的衣裳明明是云彩做的。
——这人不是嫦娥,可是那清冷高洁之感更胜广寒宫主。
——她面覆薄纱,仅露明眸,朦朦胧胧之下,好似雾里藏花。
——她一言不发,款款而行,衣袂飘扬之态,更如凌波履霞。
谁能想得到,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刚刚在车内一出手,居然就杀死了三条大汉!
看着这个人,飞狐狸的嘴唇咬得更紧了,那小姑娘的脸上却满是得意之色。
没有人说话,车上下来的人却已缓缓朝沈爱花走了过来。
“对不起,是小珠太顽皮了,没有把话说清楚。”
她的脸藏在面纱后头,可是声音却美得让人心醉……
忽听飞狐狸道:“姑娘想必就是这位小妹妹的姐姐了?”话音冷冰冰的,好像别人都欠她几万两银子似的。
“是。”那姑娘看了飞狐狸一眼,柔声答道。
飞狐狸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姑娘为什么要带着面纱?是不是因为太美了,怕惹出麻烦?”
“不,只因我最近感染风寒,所以……”
“不对!”那小姑娘忽然抢着道,“我姐姐就是因为太美了,不能随便给人看!”
“不许胡说!”
那姑娘将妹妹拉倒跟前,“姐姐要和大家说话,你先回车上等着我。”
小姑娘用一双大眼睛盯她,“沈爱花不肯上车,难道你也晕车了么?”
“快去吧,不要胡说。”
小姑娘又扫了几人一眼,嘟着嘴上车去了。
吴承业低声道:“在下……在下冒昧一问,不知姑娘尊姓芳名可否见告?”
“我……”那姑娘微微迟疑,“我叫舒云……”
——舒云?
——她就是舒云?
吴承业诧道:“难道近日流云堡要订婚的人……”
舒云道:“是,要订婚的人就是我。”
飞狐狸道:“既然……姑娘就要订婚了,不知为什么又到这里来?”
舒云不答,缓缓垂下头,慢慢摘去面纱,清秀美丽的脸上竟满是凄凉忧郁之色。
飞狐狸看着她,看了许久,忽然瞪了沈爱花一眼,冷冷道:“走吧,不相干的人赶快走吧!莫耽搁了人家说悄悄话。”
这话却是对吴承业说的。
了解女孩子的当然还是女孩子,飞狐狸已看出来,这位舒云必是有话要单独对沈爱花讲。
吴承业和飞狐狸都走了,沈爱花却一言不发,悠然走进旁边树林之中,找到一个树墩坐下。
舒云跟在他后面,在他身后站了很久,终于低声道:“沈公子……不问我?”
沈爱花昂头瞅着树梢,淡淡道:“反正你也要说的,我又何必再问。”
舒云笑了笑,目中却毫无欢愉之色。
“其实……我犹豫了很久,一直不知道该不该来。”
“现在你已经来了。”
舒云低下了头,“可是……也许我本不该来的。”
沈爱花道:“也许你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我,难道是为了给我送请柬么?”
舒云又凄然一笑,“本来义父是要给公子送请柬的,可是却不知尊府所在,所以只能作罢了。”
“所以这次柳堡主就让你亲自来找我,是么?”
舒云摇摇头,“不是。我找公子是为了我自己的事……”
“你自己的事?”
舒云点点头。
沈爱花道:“你的事岂非就是柳堡主的事?”
舒云神色黯然,“不错,我的事本来都可以听义父的,可是……唯独这次不行……”
风向北吹,树梢摇晃。舒云抬起头,鬓边的长发也被风吹乱了。
又沉默了很久,舒云似乎在自言自语:“现在树枝刚发芽,等风冷的时候,树叶已要落下了、树叶何时落下,是不是还要听从树根的?”
她神情变得更凄凉,“树根若不许树叶落下,树叶还能到哪里去呢?”
沈爱花忽然道:“你不想订婚了,是不是?”
舒云神色陡变,霍然转头看向沈爱花,目中似已有光彩射出,可是那光彩转瞬又被忧愁湮灭了。
“不错!我不想!可是……”
沈爱花打断了她:“既然不想,又何必勉强?直接和柳堡主说就是了,他又不会强迫你。”
“会的!他一定会!”舒云的语气居然很坚定。
沈爱花奇道:“为什么?”
“因为无论谁能把女儿嫁给诸葛世家,都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沈爱花吃了一惊,“你说你订婚的对象是诸葛世家?”
舒云道:“是!就是蜀中诸葛世家的少主——诸葛华!”
沈爱花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点了点头,喃喃道:“不错,我若也有个女儿,我肯定也想把她嫁入那样的名门望族。”
“可是我不想!”
“哦?难道你觉得诸葛华不好?无论相貌、教养、才学、武功,他都可说是当今天下一流人物了,家世更没得说,难道他还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
“没有。可是我还是不能嫁给他!”
“我不懂,”沈爱花摇摇头,“我若是女人肯定也想嫁给他的。”
“你的确不会懂,你们男人本来就永远也不会懂!我不想嫁他,只因为我根本不喜欢他!”
沈爱花不说话了……
——不喜欢。
虽然这只不过是三个字,可是这三个字的理由已足够,因为又有谁能说清“不喜欢”这三个字呢?
喜欢或者不喜欢,都只不过是一种感觉,感觉这种事情又有谁能分清对和错?
每个人都有不喜欢的人和事,沈爱花虽然从未订过婚,却也有不喜欢的人,所以他能理解这种感受。
北风依旧再吹,远天云舒云卷。
沈爱花看着头顶的云彩,忽又开口道:“你好像还没说为什么要找我。”
“我……”
舒云用力攥着衣角,因为太过用力,连手指都已捏的发白。
“我本想请你帮我的……”
“帮你?我能帮你?”
“能!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帮我!”
沈爱花笑了笑,“可是我们根本不认识,这只不过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舒云又垂下了头,低声道:“你说的对,不过……我却早已听过你的事……”
“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舒云紧紧咬住了嘴唇,好像用了好大力气才终于下定决心,“我想…… 我想让你带我走……”
“带你走?”
“嗯。只要你能带我走,只要让他们找不见我,自然就不能再订婚了。”
沈爱花看着她,“你想逃婚?那为什么不自己走?”
“因为我自己绝逃不出义父的掌握,我需要有人帮我。”
沈爱花又笑了,目中带着三分讥诮,七分笑意,淡淡道:“应该还有一个理由。”
舒云道:“还有理由?”
沈爱花道:“你若自己走了,便是千真万确的逃婚,传扬出去,不但流云堡的声名毁于一旦,诸葛世家只怕也会因此与柳堡主结怨,这是你不愿看到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