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覃是个漂亮姑娘,有多漂亮呢?这么说吧,她若走在大街上,一条街上的男人(也包括女人)的回头率基本都给她了,所以她在老家几个村子里是数得着的美人。
如今贾覃的老家在千里之外,她是住在房东大嫂的二楼出租屋里,简陋却无人会瞩目。
贾覃初来时,房东大嫂徐韵和她一下就对上了眼缘,毫不掩饰的夸她漂亮,勤快懂事,挑了间光线最好的屋子租给她。
徐韵的丈夫出 轨,她已经离婚两年,一直在父亲留下的两层出租屋里管着租赁房屋,最欢迎的就是这种单身女孩。
贾覃跟徐韵说的是在一个公司做酒店销售业务,时间不定时,让徐韵给她留门。
时间一长徐韵也就习惯了不锁大门,可偶然几次她发现贾覃每天傍晚出门,下半夜很晚才回,有一次一宿未归。
徐韵是单身女人,最怕被人说三道四,对此她留心了。
这是个不大的小城,却是有不少的廉价劳动力,因此吸引了不少中小私营企业入驻。有钱的老板多了,酒店的生意就好,还是通宵的那种。
二楼雅间里,画着浓妆的贾覃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灌酒,她娇笑着躲避:“王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多了要耍酒疯的。”
“怕你?”男人哈哈笑起来,一手捏着她下巴,瞅着那张红艳的小嘴:“我最不怕的就是漂亮女人耍酒疯,越疯越有味儿。”
“讨厌!以后你的电话我不接。别人都没你这样不疼人的。”贾覃假借生气要走。
男人一把拉住:“你说别人,那别人是啥样?你要是只跟了王哥我,我也会好好的疼你。”
他抬起贾覃精致的下巴要亲上去。
贾覃回头避开:“说的好听,你要养我,养得起吗?”
“王哥有钱,怎么就养不起你。”
贾覃灿烂一笑:“那你先给我进门礼一百万,我就随你走。”
“切!你这小妖精狮子大开口,王哥的钱好吃?”
“所以吗,你对我好点,我就不会挂你电话。”
男人坏笑着一把揽过贾覃:“所以吗,今天你得陪王哥一晚上才能饶了你。”
说完搂着贾覃出了雅间直奔三楼客房。
在楼梯口,他们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拦住:“贾覃!”
“高斌?”
贾覃也愣了:“你怎么找来了?”
高斌脸涨得通红:“我不找来,你还要瞒家里多久?”
贾覃的脸却霎时白了:“你走吧,别管我。”
说完拉着姓王的男人就走。
高斌跑上楼梯要拽贾覃:“不行,你跟我回去!”
一直看着没出声的男人有些火了,用力打了高斌一拳。
高斌没站稳,摔下了楼梯。
“斌哥!”贾覃情不自禁喊,下行了一个台阶。却被那姓王的拦住:“他是你什么人?”
贾覃咬咬牙:“我不认识他,可能老家的。”
那男人一回头对酒店的两个男性服务员:“揍他一顿赶出去。”
贾覃换了一副笑脸:“王哥,今天刚喝了酒,别扫了兴致,打人什么的算了,把他弄走就行了。”
说完搂着男人粗大的腰往楼上走。
“呵呵!好,随你,只要你哄我高兴,怎么都行。”
黎明的曙光给这小城洒下一层冷冷的清辉,无人的小街上静的如同死去一般。
贾覃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却发现大门锁了。这在平日不会这样,难道徐姐忘了?
此刻正是别人熟睡,她不敢叫门,便蜷缩着坐在门前的砖石上。
初春的早上还挺冷,她双手抱膝,眼迷茫的看着长长的小街。
今夕何夕,那碧绿的禾苗、欢乐的校园、温馨的家,高中毕业后,她就回不去了。春风袭来,她一阵瑟缩,眼里涌出一片水雾。
铁质的大门沉重的开了。
先是小两口提着饭盒推着电动车出来,然后是两个小伙子穿的西装革履提着黑皮包,最后两个女孩子身着商场工装从贾覃身边走过。
电动车轻快的开走了,贾覃也让过上班的房客准备回屋。
徐韵走了出来,看着贾覃:“你过来一下。”
徐韵的客厅里。
“你倒底是做的什么工作?”徐韵语气一点都不客气。
“大姐,我是销售,是公司在酒店的销售员。”
“销售?销售要画浓妆,销售光要夜班?”
徐韵突然提高音量,粗鲁道:“是卖肉吧!”
贾覃脸腾的红了:“大姐,您,您--”
“我怎么了,既然敢做,还抹什么清白。大姐最恨的就是这种卖肉的婊子。”
徐韵真的很恨这种妖媚的女人:“你知道男人德性,苍蝇就专叮这种男人。要不是你们这些没有廉耻的女人,我也不会没了家。”
贾覃委屈,却又没理由委屈。
徐韵送客:“你走吧,不用住了,马上离开。我这只要干净的房客。”
“大姐,我,”贾覃不知要怎么说。
“别说了,我心里装不下这种人。你的房租我全额退,就当花钱买清净。”
贾覃眼里噙泪:“大姐,请宽限几天,我好找房子。”说着就要跪下。
徐韵心里一睹,拉住她:“好好,我也不做恶人,就几日,你尽快找。”
贾覃跑回屋,一头蒙进被子里呜呜哭了很久才疲惫的睡了过去。
小街的黄昏照例来临,上班族陆续回来了,出租屋里楼上楼下热闹起来,说话声、炒菜声连成一片。
贾覃像往常一样出门了,这次没化妆,素面朝天的出了大门。
在酒店的洗漱间里她匆匆上着妆,包里的手机响了,是经理在催,嫌她过来晚让客人等。
幸亏这次的客人文雅大度,下半夜就让贾覃离开了酒店,还给了她不少于王哥的小费。
她苦笑着摸摸那叠票子,也饱含了一丝欣慰。
长长的小街,已经不那么陌生的小街,如今又要离开了。
贾覃叹息着往前走,没注意后面跟着人。
“贾覃!”身后跟着的高斌叫道。
贾覃一怔,他到底是跟来了,不过这时候比昨天的场合要好。
“你怎么样,昨天没摔伤吧?我是没办法才那样说,怕他打你。”
“没事,我知道。”高斌闷闷的回道。
“你还是回去吧,没用的,我不会跟你走。”
高斌还是寸步不离贾覃,苦苦劝告。
徐韵睡觉前,越想心里越膈应,最终还是把门锁了。
睡到半夜听到街上有争吵拉扯的声音,便起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正好看到高斌死死拽着贾覃。这贼大胆,在居民区竟敢作恶。
她尽管讨厌贾覃,却不能眼看她被欺负,刚想开门出去,却听到贾覃的声音:“斌哥,你放手,我不会回家,我不会不管弟弟死活。”
“总是有别的办法,你不能这样糟蹋自己。”
“什么办法?”贾覃反驳:“还能有什么办法,靠你一月三千的工钱?还是把亲戚都拖垮?”
“不是大伙都在凑钱吗?总是有希望的。”
“希望?”
贾覃眼眸红红地,无奈道:“你不会算账吗?统共捐了多少钱?好心人也是要讨生活的。小昊每个星期都要透析,钱从哪来,上哪去挣?别说要换肾,有肾源也得有钱换,更不用说还要长期用药。”
“那你要这样做到几时才能······”高斌绝望了。
贾覃冷静道:“你走吧,找个干干净净的女孩儿订婚,好好过,我的事你别再管了。告诉我妈,我的钱都是自己工作所得,好好给弟弟用做治疗,我会继续往卡里打钱。”
高斌眼睛湿润,鼻音也重了:“你就这样和我绝情,我怎么能放得下。”
“放不下就尽量帮着我妈照顾家,我感激你。至于多久我不知道,我亏了自己但至少还能活着,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小昊去死。”
“要不咱先回去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再回来?”
“你傻啊!”
贾覃苦笑:“就咱这身份学历,还有别的办法比这挣得多吗?”
她索性掏出包里的防身小刀,指着自己脸:“走吧,以后别来,要不我死给你看。”
“小覃!”高斌声音哽咽了。
“走啊!”贾覃叫着。
高斌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小街的黑暗中。
贾覃无力的垂了手,走到门边的砖石边,像昨天一样要坐下去。
大门开了,徐韵在门里道:“怎么,还用我请你?”
贾覃忙进去,还没说声感谢,徐韵就说道:“刚才那个人,他手机号,给我。”
“啊!”贾覃一愣。
“我说给我,听不懂?那你还想不想住我房子?”
贾覃忙把高斌的手机号说了一遍。
徐韵拨通电话,那头的高斌还哭呢。
她没好气道:“行了,大男人家的,没本事就给我憋着。记得,回家后贾覃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你若有情不嫌弃,就等她。要是不等,也要给她保住名声,等她弟弟好了,她还有条退路。记住了。”
贾覃心里说不出的一种滋味,心在冰火两重天里挣扎翻滚。
徐韵看着她有悲有喜的神色道:“还不上楼睡觉,不困吗。早上多睡会儿,我叫他们别吵到你。”
小楼又恢复了夜晚的宁静,小街上发生的一切都在黑暗中消失殆尽,这一个清晨留下的只有美好和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