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丁威和龙轩两骑悠悠地靠近城门时,天色已晚,城头上亮起了耀眼的灯火。百十步外的城门口,也是一片明亮,两队兵士正细细地盘查着路人。
“龙兄弟,看这阵势,怕是那晚事发,朝廷加大了对外来入京之人的盘查吧!”
丁威既为静王座下的近卫统领,行事向来很谨慎,这一眼,便看出了不对劲。
龙轩点点头,将马打住。
“依丁兄之见,却当如何?”
丁威想了想,如果这样贸然过去,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吧!龙兄弟,咱们且暂避其锋!素闻这端王行事,不择手段,你看,不少人都被押在一边了,这明摆着就是先抓后审的做法,我们还是先避一避!再晚一点,偷进城去!”
龙轩微微一笑,表示应允。
“也好,听丁兄安排,这城墙再高,料还难不到咱们兄弟!”
“好,我记得方才路过之处,有一家酒馆,不如,先去歇歇脚!”
说着,丁威掉转马头,提马就走,龙轩自然也是立即跟上。
幸好,夜色朦胧,那些兵士们顾着检查别人,也没注意到他俩。
不多时,大约行了两里地,果然,一座酒馆已在眼前。门口,两盏马灯高挂两边,隐约可见一面酒旗飘于旁边的大竹竿上。
两人下了马,走到门前,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人迎了出来,料得必是酒馆的掌柜。
“二位客官好,如此风尘仆仆,想来是要住店吧!”
这常年做生意的人,就是不一样,直接就猜度两人的意图。
丁威将马缰绳交给随之出来的小二,笑了笑。
“掌柜的,实是要借宿一晚啊,不知可有空房?”
中年掌柜抱了抱拳。
“回客官,今儿个不知怎么的,住店的人比平日多了不少,现下,就剩后院一个伙夫房还空着,就是不知,您二位能将就将就不?”
他是看二人气度不凡,就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哈哈,江湖人,四海为家,哪有那么多讲究!无妨,等会儿掌柜准备点酒菜即可!”
丁威一声朗笑,浑不似个王府里的将军,倒真像个江湖人。
中年掌柜满心欢喜,今天,算是圆满了。
他客气地在前面领着,丁威和龙轩随之走进酒馆的厅堂里。
嚯!
还真有好几桌人,各自围坐着。其中一桌上,几个大汉借着酒兴,在吆五喝六。
龙轩一眼瞥过,其间并无相识之人,这些人,看起来各有来路。有打扮成客商的路人,也有一眼就看得出的武林中人。
“姥姥的,怎么一下就这么严了?”
只见一个汉子端着酒碗,忽地站起。
“听说是缉拿乱党吧!”
另一个汉子应了他一声。
“乱党?老子像乱党吗?我们不过是到京城来逛逛梨香院的,姥姥的,还才到门口,就把我兄弟给抓进去了!”
那汉子喝得有六七成醉了,是越说越气愤。原来,他们一行是来京城寻花问柳的,哪知道,京城突然就气氛紧张起来。外地来客,进城时,一旦被发现不对劲,就立马给拿了起来。当时,幸好他们机警,让两个兄弟去打头阵,总算没有全部被折进去。这不,正借酒消愁,发发牢骚呢!
一个客商打扮的中年人,看起来有几分儒雅,听到这汉子的牢骚,在一边摇了摇头,淡淡一笑。他的桌上,坐了几名伙计打扮之人,但个个目露精光,显然不是寻常的伙计。
龙轩和丁威互看一眼,已是心照。当下,不再理会,径直随中年掌柜走向后院。
那中年客商也看到了他俩,眼神里似乎有了些异样,看着他俩的身影,若有所思。
进了房,两人将包袱先放下。这伙夫房,其实就是简陋了些,小了些。对于常年行走江湖的人来说,风餐露宿都是常事,这有床有被,已是很不错的待遇了。两人均是豪放不羁之人,更不会在意这些。
“丁兄,看出什么没?”
龙轩坐在床头,笑着问道。
“呵呵,还真可能与那晚之事相干,不然朝廷不会弄得如此紧张,我想,这端王还是料定我要来京城!毕竟,有家兄嘛!”
“不错,丁兄,这是其一。”
龙轩点了点头,想听丁威还会说什么。
丁威负起手,走到窗边,稍作张望。
“其二呢,就是这酒馆里的人了,尤其是那客商,高深莫测啊!那几个伙计,也颇有身手!”
龙轩又点点头,饶有兴致地问:“丁兄以为这客商,是真商人还是假商人?是哪一方的?”
“呵呵,真或假,倒没那么重要。哪一方嘛,也无所谓,只要不是天听卫,就不要紧。”
丁威转过身,表情很淡定。
龙轩也站起来,望着丁威。
“也是,管他是谁,只要不做恶,都不是敌人!”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笃,笃笃!
门外,有人正敲着门。
“客官,您要的酒菜来了!”
丁威一步踏过去,将门半开着。只见,小二端着几样酒菜,正笑吟吟地看着。
“有劳小二哥了!”
丁威微笑着接过食盘,小二行了个礼,便识相地走开了。
“来,龙兄弟,先饱了肚子再说!”
两人确实也是有些饿了,一路畅谈,固是快哉,但饥肠辘辘,也是难受。
为防万一,龙轩还是先拿银针在酒菜里试了试,见并无异样,方才起箸端杯。见他这番举动,丁威不由地投去赞赏之意。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确实不得不防。
“龙兄弟,我意等夜深之后,潜入京城去,你觉得如何?”
丁威端起酒杯,跟龙轩小碰一下。
龙轩点点头。
“也好,也好!”
龙轩知道丁威此行艰险重重。从丁宅脱身后,丁侍郎这边,必定有人不消停。要靠近他,恐怕还得费些周折。
在之前来的路上,他也提到了范府灭门之事,只是隐去了范云舟和冯昊这一节,但这足以让丁威进一步判定,是端王在背后捣了鬼。如此,其实对丁威来说,已无须了解太多细枝末节。设法相救丁侍郎,反而成了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