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将至,闵澈看着战马上的宋钰,耳边突然响起儿时父亲给他念过的诗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想到这里,许久未曾落泪的闵澈也红了眼眶。
就在宋钰准备带军出发时,寻身披铠甲匆匆赶来单膝跪在宋钰马下。
“属下愿和陛下同生共死!”寻不解为何陛下从前无论是多艰险都带着自己出生入死,唯独今日却不肯让自己陪同。
“寻!你是朕唯一能将性命托付的人了,所以朕才希望你留下来,这是朕的命令!”
寻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命令不可违!
寻就站在原地,看着宋钰的军马走向远方。
孙涛早已在山谷两边的草丛岩石埋伏好,万事俱备只欠宋军,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瞧见宋钰骑着马带着军队慢慢走来。
孙涛对远处的弓箭手做出手势,“三、二、一!”暗箭从草丛中射出。因被暗箭所惊,原本还有条不紊的队伍顿时混乱不堪,孙涛也顺势带着全部将士从暗处现身,与宋钰的军队厮杀。
就在此时从山谷顶部顿时滚落下许多巨石,巨石像长了眼睛一样,全部冲向孙涛的队伍,很快就将队伍撞得七零八碎,而宋钰在马背上大喊一声“杀!”
双方队伍顿时厮杀在一起!宋钰也顾不上自己左肩的旧伤,杀红了眼睛。
孙涛带了三千人但却渐渐不敌只有一千人的宋军,而两军的厮杀也渐渐变成了宋钰和孙涛二人的对峙。
前面宋钰还略占上风,越到后面宋钰旧伤复发,略显吃力,而孙涛也看出了宋钰的吃力,趁其不备,一剑划伤了宋钰的腹部。
“认输吧!此战你必输无疑!”孙涛用剑指向宋钰。
“呵!谁说我输了!”宋钰话音刚落,孙涛就感觉脖颈上有寒光扑来,赶紧挥舞手中的剑阻挡,孙涛看向地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又看向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将士,孙涛苦笑一声道:“终究是我败了。”说完孙涛便拿起手中的剑自刎,鲜血喷洒在地上,孙涛也转而倒地而死。
还未等将士们庆贺胜利,宋钰便呼唤他们匆匆骑上马,果然,阿卡曼带着一万军队如排山倒海般冲了过来,宋钰带着剩余的将士往东跑去,阿卡曼只是看了一眼地下堆积的尸首便率先骑马踏过这些尸体,追杀宋钰。
眼见宋钰等人要进入密林,阿卡曼赶紧追上,宋钰进入密林后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大喊一声:“俯身!”
不知从何处出现一排又一排的大木桩砸向后面的月氏士兵,许多没有防备的士兵摔下马来,好不容易过了木桩,地下又突然出现绳索,将那些将士连人带马重摔在地。
穿过林子的月氏将士已折损一半,但他们仍没有放弃追杀宋钰的心。
宋钰带着残部穿过干涸的河道,穿过河道后便是沙漠之地。
于是等到阿卡曼匆匆赶来时,便瞧见宋钰与其残部的马匹在河道内,而他们其余众人便站在不远处的沙丘之上,如天神般俯视着他们。
阿卡曼率先下马,其余将士纷纷效仿。
“杀!”随着阿卡曼的一声,众士兵纷纷冲向宋钰他们。
可还未等他们爬上沙丘,脚下的沙子却不断流动下陷,而且愈是挣扎,愈是下陷的越快,很多将士未曾遇到这种情况,纷纷拼命挣扎大叫!
不足半个时辰,原先还杀气腾腾的五千将士就被黄沙覆盖,永远埋葬在这黄沙之下。
“陛下真是好计谋!陛下怎知此处会有流沙。”一旁的宋国将士看向坐在沙丘之上的宋钰,隐隐能看见宋钰所坐之处的黄沙被染上血色。
“陛下!”其余人纷纷上前准备查看宋钰的伤势,宋钰却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流沙之后将有雨土,朕命不久矣,你们得活着离开跟闵将军报信!”说完宋钰便呕出一滩血水。
众人这才发现宋钰身上除了腹部有一道伤痕外,左腹边还有一个血洞,血源源不断的从里面流淌出来。
风气沙扬,眼见雨土就要来,宋钰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走啊!走啊!”
其余人眼眶泛红,对着宋钰磕头道:“众将士送别陛下!”
深深的磕了头后,其余人赶紧从侧边绕开流沙。
宋钰拼尽全力,将剑狠狠的插在黄沙之中,用手中的剑作为支撑,单膝跪着,想看这世间最后一眼。
耳边响起当年玉先生在移魂换命仪式上曾问他“移魂换命之法乃是禁法,轻则你只剩十余年寿命、重则活不过一年,你为她做了这么多,未必也能和她相守。你,真的值得吗?”
就像当年他走出禁地时一样的笃定,宋钰看着悬挂在远处密林之上的明月,喃喃道:“值得”,随后便面带微笑缓缓闭上了双眼,手腕上曾经普善大师送的菩提手串也应声断裂,十八子滚落在黄沙之中。
就在其余人骑上马离开的那一刻,漫天的黄沙扑面而来,将宋钰吞噬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此时--抚州路途中
今夜不知为何小元始终无法入睡,于是她便点燃了油灯,想着看会书再睡,就在取书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将一个小盒子打翻在地,菩提珠子滚落在地。
“娘娘?怎么了?”秋月听到动静赶忙进门查看。
“无事,就是这菩提手串不知为何断裂了。”
“奴婢来收拾。”
看着秋月捡起地上散落的菩提珠子,小元突然感觉心脏一阵绞痛,疼的叫她喘不过气来,见小元手捂胸口,一脸痛楚,秋月连忙起身将小元扶到床边,去唤大夫。
小元疼的意识模糊之际,从心底传来一道声音。
“陛下!是你在呼唤我吗?”
深夜,闵澈没有一丝睡意,在营地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等了许久,终于看见一小部分将士骑马归来。
等他们下马后,闵澈激动的抱住他们说:“好样的!陛下是不是在后面。”
见他们不做声,闵澈顿时心一沉。
“回将军!陛下在山谷之战时已身受重伤,后又引一万敌军孤军前往沙漠腹地,途中遭遇雨土,陛下命令余下十六人务必回来报信,自己却·····”说到这里士兵已几近哽咽。
闵澈深感痛心,抬头仰望天空试图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滑落,眼下作为一军之首,他绝不能倒下!
闵澈收回悲伤,他虽难受,但还有千千万万的子民需要他去守护。
“好生照料他们”闵澈对身边的士兵说,
“是!将军”
说完闵澈便独自走向主营帐。
“什么!全部折损了!”月氏王大怒。
眼下宋钰这一计谋几乎断了大月氏的左臂。
“父汗,我们虽折损近一半兵力,但宋钰已死,我们的心患已除,剩下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眼下只要联合戎狄,一举进攻,莫说这抚州城,这整个宋国莫不是可汗的囊中之物。”
见穹月分析详细,月氏王心中的怒气也少了一半。
“那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做!”
“谢过父汗,穹月必不辜负父汗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