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东方独自走在靠山村的小路上，侧眼瞟到一辆灰色皮卡车驶过，并未过多关注。
他来调查25年前的一件事，在镇里打听到一些眉目，得知那件事发生在靠山村，这才过来。
村头一颗大槐树下坐着两个老人，两人须发皆白，相对席地而坐，并不聊天，只是干坐着。
姜东方不善攀谈，但是为了真相，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两位爷爷，你们是一直住在靠山村吗？”姜东方凑到两人旁边，蹲了下来。
其中一位黑衣老人扭过头，问：“小伙子，有什么事吗？”
普通话极其不标准，好在姜东方听得懂，点头道：“我是想打听一下25年前的事，您应该知道吧？”
“25年前？”老人抬眼望天，陷入了沉思。
对面身穿白色背心的老人笑道：“这还用想？我们村本就没甚大事，25年前就是黎青强奸那件事。”
黑衣老人一拍脑袋，“老李呀！还是你脑袋好使，我这半天想不起来，我只记得25年前我当爷爷，我还以为是这事呢！”
“嗨……”白背心老人咧嘴道，“谁关心你家那点破事？”说着，看向姜东方说：“小伙子，你难道是给黎青伸冤来的？”
“老爷爷，您给我说说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姜东方见两位老人很健谈，放下心来，并未着急提自己的目的。
白背心老人捋了捋胡子，开始娓娓道来。
靠山村是后来组合而成的，本来都是住在山上的零散村落，最近几年政策好，政府免费盖房修路，把村民聚集到了一起，离镇子近，生活也方便。
25年前那个秋天，村民还生活在山上。
太阳刚落山，在村头一间破败的茅屋内，一男一女正在窸窸窣窣穿衣服。
屋外土路上，一赤膊大汉蹑手蹑脚向茅屋靠近，边走边竖起耳朵把头伸向茅屋。
确认屋内有人后，大汉噌的一下跳到屋门口，大喝一声：“啥子人？”
屋内女人一见有人，立即大喊：“救命。”男人则落荒而逃，结果在门口被大喊绊了一跤，接着被牢牢按住。
这边动静太大，很快便引来其他村民，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王淑珍，你别怕，说说咋回事？”一银发老人，背着双手，正义凛然道。
“黎青他强迫我……呜呜呜……”王淑珍说了一半便哭了起来。
“不是这样。”黎青一口否认，“我看见另外一个男人跑出去才进来查看，结果王淑珍叫我不要乱说，还勾引我，我没忍住，就上当了。”
村民看法不一，有人说：“黎青刚离婚，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一时冲动干出违法犯罪之事很有可能。”
也有人说：“黎青平时老实，不可能干这事，更何况他老婆为什么跟他离婚，那是因为他那方面不行，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去祸害人家小姑娘？”
“他还老实？老实人在肩膀文两条虫子？”
“安静。”银发老人抬起双手，隔空按下，“这种事我们说了不算，交给派出所处理。”
故事讲完了，姜东方全神贯注听着，见老人不再说话，追问道：“后来呢？”
“被抓了呗！也不知道判了多久，反正再也没回来。”老人脸上带着些许惋惜。
“那女人呢？”姜东方眼巴巴望着白背心老人，黑衣老人接过话头：“王淑珍也很惨，老王嫌丢人，把她逐出家门了，后来听说她去城里打工，肚子还大了，再后来就没消息了。”
白背心老人说道：“小伙子，你也别想着帮黎青伸冤了，王淑珍失踪了，黎青前妻也死了，人证物证都没有了。更何况黎青不可能关这么多年，应该早就出狱了，你是他亲戚？”
“多谢两位爷爷。”姜东方神情失落，缓缓起身，抖了抖双腿，转身离去，心想：大概是找不到了，明天再试试吧。
他刚一转身，便看见两个女人手挽着手走了过来，两人身穿露背装，短裙丝袜高跟鞋，与此时此地的背景格格不入。
精美的脸蛋浓妆淡抹，却掩饰不住岁月的痕迹，姜东方一眼认定两人年纪比自己大，甚至都在三十岁以上，毕竟他刚毕业一年，上个月才丢了工作，手里有点闲钱，趁此机会来调查往事。
“老爷爷，上山有好玩的地方吗？”其中一短发圆脸女人问道。
姜东方与两人擦肩而过，闻到一股很浓重的不知是香水还是什么脂粉的味道，他扇了扇鼻子，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
“这破地方有啥子好玩的嘛！”两位老人随口应了一句，慢吞吞起身，似乎准备回家。
另外一长发女人追问道：“山上有没有什么恐怖的地方？有没有吓人的传说？”
两人声音越来越小，姜东方已经听不清了，他也不想听，他可以对同车的时髦女郎意淫，对这两个却提不起兴趣，说不出何种原因。
徒步走回悦来旅店，天已大黑，姜东方仔细规划了一下，手里这点钱最多在刻石镇住一个月，就要着手找工作了，否则会挨饿。
嗡……嗡……
姜东方手机很少用铃声，他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妈。”
“东方啊！工作还顺利吗？”
“没事，我挺好的，家里没什么事吧？”
“你不在家烦我，我好着呢！我跟你爸吃嘛嘛香，你赚钱了别舍不得花，想吃什么就买，看上哪个女孩就追，钱不够我这有。”
“妈，我们公司就三个女的，都已经结婚了，这事以后再说。”
“眼光放长远一点，别只盯着你们公司，楼上楼下其他公司不有的是女孩吗？放心大胆的去追，多想想以后的美好生活，别总想着那点破事，早知道就不应该告诉你。”
“妈，我只是想找个答案而已，问一句为什么，不会影响我正常生活，放心吧！”
两人闲聊了一会，姜东方的母亲三句话不离找对象，姜东方实在不愿意聊下去了，匆匆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姜东方在路边随便吃了一口便赶去派出所，以亲戚的身份查到了王淑珍生前打工的地方，接着又找到了退休的老板，得知王淑珍肚子大了之后就没再上班，一年之后才继续上班，后来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
其实姜东方不需要调查也已有了答案，只是心存一丝侥幸而已。
当年的案子到底真相如何，当事人都已不在，恐怕很难查清楚，但是姜东方不甘心，他决定上山去看看村子旧址，说不定能找出什么。
他再次来到靠山村，两位老人还在树下坐着，姜东方上前问道：“两位爷爷，山上的村子还在吗？”
“小伙子又来了，村子还在，不过很分散，你不是本地人恐怕不好找。”
“那上山大概要多久？”
“破土路已经荒废了，车很难上去，走路的话，我们年轻时候得走两个小时。”
双方才聊了几句，昨天遇到的两个女人又过来了，听到三人谈话后凑了过来，两人换了一身运动装，短发女孩嘟嘴道：“老爷爷您怎么能骗我们呢，山上明明有好玩的地方，您告诉他不告诉我。”
“山路危险，还有毒蛇出没，我劝你们都不要上山。”白背心老人连连摆手。
姜东方有些反感这两个女人，转身离去，两个女人也没有过多停留，紧随姜东方离开村子，不过她们选择了转向土路上山，姜东方则是返回镇里。
姜东方望着两个上山的背影，心里暗笑，上山怎么能不做准备呢？运动鞋，瓶装水，登山杖，帽子手套等，冲锋衣或许不太需要，但是也可以带着以防万一，谁知山上气温如何，蚊虫是否很多？
准备好一切已是中午，姜东方饱餐一顿才选择上路。
太阳很毒，姜东方不得不带上墨镜帽子，穿上防晒服，采购这些东西，令他本不富裕的钱包更加干瘪了。
两个小时的山路那是对村里人而言，姜东方走了接近三个小时才勉强看到山顶。
好在越往上路边树木越多，逐渐清凉起来，转过一块巨石，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几间房屋，房子很破，而且建在干土之上，离树林较远，一阵风吹过便会飘起一阵尘土。
靠近路边是一个红砖院子，姜东方在侧面隐约看见墙上有几个模糊的宣传标语，少生孩子多种树之类的。
其他房屋都是土坯房，与村口这一家没法比。
红砖院子没有大门，门口却停着一辆灰色皮卡车，正是姜东方昨天瞥见的那一辆。
姜东方微微一愣，看见一个长发男人正从车里抗出一个短发女人，看衣服像是刚在靠山村见到那个。
姜东方立即警惕起来，把登山杖横在身前。
长发男人却十分放松，对姜东方说：“小伙子，车里还有一个，你帮我扛出来。”
“她们怎么了？”姜东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可能是中暑了吧！在路边晕倒了，我顺路给拉上来了。”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把女人抗进院子。
姜东方才不会信他的鬼话，看见人中暑了，不送去医院，反而拉到山上，一定是图谋不轨。他并不在乎这两个女人的死活，更不想多事，立即转身往山下走。
“小伙子，你干啥去？”长发男人已经把女人放进屋子，再次来到车边，招手道：“你不想帮忙也行，我车没油了，要不你帮我照看一下她们俩，我下去买点油。”见姜东方没有停下的意思，男人继续说道：“你帮我报警也行啊！山上没信号。”
“你自己想办法吧！”姜东方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去，就算他想报警，也得下得去山再说呀，他本能的感觉十分危险。
才跑了几步，突然感觉右腿肚子一阵刺痛，紧接着腿便软了，整个人扑倒在地，意识逐渐模糊。
朦胧之际，只看到长发男人拎着一个猎枪模样的东西，笑嘻嘻蹲在他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