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方纵飞断气蹬腿,追魂子这才放下心来,口中赞道:“花妃菩萨心肠,却不姑恶纵奸,行事果断,丝毫不让须眉啊。倒是我们这些大男人,却常常因为妇人之仁而误了大事……”
花妃面如止水,淡淡地道:“万物皆有因果,福祸各有根本。既已知道方公子是一祸根,怎可不除恶务尽?”
青木没有想到花妃说杀就杀,感觉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追魂子抚掌道:“是极是极。我这治病救人,追死还魂,也是一样道理。只要找到根源所在,便可手到病除,落花回春。”
话没说完,又来一伤者,这次却是一个女子,一个美丽无比的女子。
追魂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两手不停地搓来搓去,象是说与二人听,又象是在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呢?”
青木忙道:“又怎么啦?”
追魂子苦着脸:“她是白丝雅。”
青木:“是啊?怎么?”
追魂子:“她与方纵飞一样,也是个……”
青木:“是个……祸根?”
追魂子:“是啊。”
青木一呆:“先生的意思……杀?”
追魂子一咬牙,用力点了点头:“是的,如果不杀她,将会死很多人……”
青木:“为什么?”
追魂子:“你不知道?”
青木:“知道什么?”
追魂子:“她爱方纵飞。”
青木:“是又如何?”
追魂子:“我们杀了方纵飞……”
青木:“所以就要杀白丝雅?怕她复仇?”
追魂子:“这只是其一。关键是白姑娘与方公子一样嗜杀,她的成名绝技,‘相思入骨’,杀人于无形,却不是因为剑锋剑气,而是剑意,凡中此招者,必心神俱碎而亡……方公子的破天剑,至阳至刚;白姑娘的相思剑,至阴至柔……比破天剑更加歹毒……”
青木:“可是……”
花妃忽然开口道:“青木不必为难,还是由我来吧。”
说罢故伎重施,仍以明光菩萨咒,轻淡描写,便又打发了白丝雅。
追魂子道:“善哉善哉,方白二人,未能同生,却得共死,想必是天意吧。好了,我要开始制作解药了,还请二位帮忙,以七重碧与明光菩萨咒之功,助我一臂之力。”
青木:“需要多长时间?”
追魂子:“只要药引备齐,半个时辰足矣。”
青木:“这么快!?”
追魂子:“救人如救火,如果制作解药象练丹似的,动辄十数天甚至数月数年之久,未等药出,人已归西,还有何用?”
青木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功夫不大,药丸制成。
追魂子挨个喂送。
众高手很快醒转,皆如大梦方觉一般。
青木大是佩服:“果然神医圣手,真有起死回生之能,实在是名不虚传!”
花妃:“我也果然没有请错人。”
追魂子嘿嘿一笑:“要不是二位帮忙,这药怕无此奇效。”
青木忽然一个踉跄,好象被人推了一把似的。
花妃更是花容失色,娇呼一声,便自软倒在地。
追魂子一见,忍不住发出一阵狂笑。
刚刚醒转的众高手也是哄然大笑。
青木:“追……魂子……你……”
追魂子:“你看我是谁?”
说罢一把撕掉面具,赫然却是热血坏人楼的刘怀远。
地上的众高手也随即一跃而起,扯落面具,却原来都是由刘怀远的手下假扮而成。
青木瞠目。
花妃垂眸。
青木也终于跌倒。
刘怀远得意道:“感觉怎么样?我的‘醉八仙’滋味如何?”
青木苦笑:“甚是……无味。”
刘怀远大笑:“若是有味,怎么能放倒杀神青木现世观音呢,哈哈……”
青木舌头似乎有些发硬,吃力地道:“你……怎么……会……”
刘怀远语带嘲讽:“青木杀神,我看你还真是木头,还用问吗?花妃认错人了呗——也难怪,谁也没有见过追魂子。刘某耳目满天下,她四处打听追魂子的下落,我岂会不知?想坏我的好事,哼哼,我只好演一场戏喽。”
忽见花妃飘然身起,似笑非笑地望着刘怀远。
青木却索性往地上一躺,伸了个懒腰,道:“演戏么,谁不会呢?”
这下轮到刘怀远及其手下傻了眼,一个个呆若木鸡,仿佛见鬼了一样,撞邪了一般。
原来青木的七重碧练至最高层,已近有神通,加上他平日没事,便对着花花草草嗅来闻去,感觉其中微小的差异,所以对气味特别敏感,那“醉八仙”说是无味,只是对一般人而言。他又是醉八仙的调制行家,自然对那极其微弱的气味极为熟悉。所以刚才在助刘怀远制药时,刘怀远有意无意地将手中的瓶子在他与花妃面前挥来舞去,竟闻到醉八仙的味道,不由心中一凛。便暗中示意花妃,两人各运神功闭息,醉八仙根本没有对他们产生什么作用。
而花妃,却早在追魂子一见方、白二人便张惶失措、极力想除之而后快时,就起了疑心。所以她下手时,用的是大慈大悲掌,不过是暂时闭住二人身体内外无关性命的穴脉,同时却以自身真气护住其要害,使二人处于深度假死之态。
刘怀远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怎么知道……”
青木一笑:“为什么要告诉你。”
花妃看着方白二人,叹道:“可惜真的追魂子不知在哪儿,难道只能由我们俩联手来一一救治吗?”
“那怎么行呢?”说话的,竟是刘怀远的一个手下。
青木与花妃都奇怪地望着他。
那人忽然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一张娃娃脸。
刘怀远大叫:“你……你不是……”
那人嘻嘻一乐,道:“我是,我当然是,我是追魂子。”
青木:“你是真的追魂子?”
追魂子:“如假包换。”
花妃:“天知道。”
追魂子谦然道:“实在对不住花妃姑娘。不过你交待给‘刘怀远’的事情,我都一一照办了。”
花妃展颜道:“那就好,没有什么对住对不住的。假追魂子在,真追魂子当然不好现身了。”
青木指着方纵飞、白丝雅:“前辈如能救活那二人,我才相信你是真的追魂子。”
追魂子一皱眉:“可是花妃姑娘已经……”
花妃莞尔一笑,走到二人面前,纤手连挥,解除大慈大悲掌的劲气。
追魂子取出两粒丸药,塞入二人口中,用真力令其吞下。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方纵飞便有了动静。
青木正待上前查看,被追魂子拦住,俯身于方纵飞耳边,大声道:“你想杀谁?”
青木、花妃以为听错了,正待要问,却听方纵飞道:“人不杀我,我不杀人,人若杀我,我必杀他——我要杀花妃!”
追魂子:“好!你想怎么杀她?”
方纵飞:“我要她跪在我面前,求我杀她。”
追魂子:“好,她已跪下去了。你看到了吗?”
方纵飞大笑:“看到了,看到了,妙极妙极……”
追魂子:“还不动手?”
方纵飞:“不行,我要……”
追魂子:“要什么?”
方纵飞:“我要她亲我……”
花妃嗔怒道:“方……你……我……”
青木连忙摆手道:“这是催眠呢,想必被杀之人,心中都有一种仇恨化解不开,只有通过这种方法,让他报了仇,泄了愤,还魂丹才起效用,否则,怕是难以重生……”
花妃红着脸道:“那也太……”
说着话,身形一晃,到了数丈之外,远远地瞧着,再也不敢过来。
不一会儿,方纵飞大叫一声“爽也!”便清醒过来,等看清眼前之人,大是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青木:“恭喜方兄!”
方纵飞一凛,后退数步:“你待怎地!”
青木便向他说明了事情经过。方纵飞望着远处的花妃,不知说什么好。
追魂子又问白丝雅:“你想杀谁?”
白丝雅:“四大杀神。”
追魂子一愣:“为什么?”
白丝雅:“因为他们杀了我最爱之人。”
追魂子:“可是……你杀不了他们,任何一个你都杀不了。”
只见白丝雅秀目紧闭,一对眼眸却来回转动,好似在苦苦思索。
终于,白丝雅道:“那就让他们四人互相残杀!”
追魂子:“他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白丝雅:“因为他们不得不自相残杀。因为笑语杀神被不动杀神抛弃,月夜杀神勾引不动杀神,不动杀神偷青木杀神的仙草,青木杀神毒害月夜杀神……”
追魂子笑道:“好,理由充足!你打算让他们怎么死?”
白丝雅一阵激动,银牙一咬,道:“不动杀神的脖子,缠着一条丝带。青木杀神的后背,插着一把戒刀。月夜杀神的胸膛,刺着一柄软剑。至于笑语杀神么……”
便在此时,白丝雅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道:“方郎……你……你不可看她!不可对她笑……你还笑……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追魂子一惊,急忙道:“白姑娘!你要杀谁?方公子吗?他……他已经死了……”
然而白丝雅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慢慢地,便没了动静。
追魂子长叹一声:“你化解了仇恨,却过不了情关……神仙也救不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