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想,他应该已经不在了,毕竟能出我一个已经是奇迹了,如果这世人真有那么多奇迹的话,岂不是整个天下都要乱套了?”
箫月轻轻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但是,他虽然死了,但他还有儿子,儿子死了,还是孙子,即便孙子死了,也还是曾孙子,一代一代,总归还有血脉传承下来的。”
“女人心,海底针,都说女人记仇的很,果然,这都两百多年过去了,你还不肯放弃复仇,甚至牵连儿孙?”
烛生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加上他从小父亲养的有些古板,大道理灌得多了,难免有些不知他人之苦。
甚至,觉得一人做事一人担,虽然她是公主,但她家都亡了这么多年,还是执着于诛连这种事情。
仿佛看出了烛生心里的想法,箫月忍不住伸手敲了敲他那光滑的脑门:“谁说我要杀他了,我不仅不杀他,还要救他。”
这个反转让众人有些措手不及,但仔细看看,似乎箫月脸上真的没有仇恨的样子,但对于她口里说得这话,显然更加让人迷惑。
“我的公主殿下,你能不能一次性将话说完,不要卖关子?”
平安最讨厌说话说一半,藏一半,即便是像箫月这样的大美人,也让人很难心甘情愿地陪着她猜猜猜。
“我很难解释,只能换个说法,就是这种蛊虫是可以传承的,只要他还有后人在这世上一天,那么这种蛊虫便不会消亡,而我想,要想摆脱只能困在这里等死的境地,也只能依靠他,一个是被代代传承,承袭了祖辈两三百年的,力量强大的母蛊,一个是因为不小心吃了不死药又被封在棺材里头两百多数的不死人,我们才是彼此的救赎,他渡将蛊虫的力量渡给我,而我,将中和过的血制成药引,解除母蛊带来的后患,不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吗?”
“可是,这和你咬我,有什么关系?”
平安再次提出灵魂拷问,但换来的,是对方恨铁不成钢的嘲笑:“笨,你再看看自己的手腕。”
对方这么一说,平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无奈里头实在太黑,忍不住凑到亮光处,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腕处,多了一个小小的月牙,而且,这个月牙还呈现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蓝色。
别说,还挺好看。
“我被试了这么多药,体内又藏着子蛊,这么多年下来,自然也与寻常有了区别,算是半人异类吧,若是某天,你在别处,看到一个差不多的标记,那么那个人八成便是我要找的人,无论你是用什么办法,将人给我带来便是。”
说到这箫月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了轻松:“当然,有了这个印记,恐怕不用你费力去找,对方自然会找上门来,因为这鬼东西的副作用,想必已经让那些人受够了折磨,所以,这事,也不算很难。”
“当然,你也得抓紧时间,虽然只是一枚小小的标记,但要是拖得太久,只怕以后你这个大老爷们怕是做不成,只能做个没有名份的民间太监了。”
听到这,平安忍不住嘴角一抽,但面子上还是不肯服软:“这你不用担心,我不好女色。”
“这样啊,大约你还不知道,其实太监也不是什么最惨的,只是听说你们江湖中人最爱吹牛,尤其是男人之间,你想想,要是有一天,你和你那些好哥们去喝花酒,起了比较之心,大家都在忙着证明自己是个男人,而你却只能看着别人风流,万一被人发现,你是不行了,而不是不好色,面对那些人的嘲笑,和姑娘们的眼色,那才是人间惨案呢。”
平安觉得,箫月实在有些可恶,白瞎了自己刚刚还为她有心动之意,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啊。
“行,那你告诉我,时限是多久,还有那人是不是同我一样悲惨,传到他这一代,是不是也是个假太监?”
平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发问。
只是在生气之余,单纯地想要拉个同自己一样惨的,找找些心理平衡。
箫月的声音轻快响起,听起来,似乎心情十分不错。
“三年,至于会有什么副作用,暂时保密,下次你来,我再告诉你。”
听着对方这样带着愉快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平安的心情跌落谷底,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方才解恨。
夜幕降临,平安看着坐在火堆旁,看着同样肚子空空的两人,微微叹息一声。
现在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但是,他们没有捉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挨饿这事已成为必然。
他倒是习惯了这种风餐露宿,三餐不济的日子,但显然周筠和烛生并不习惯。
“燕大哥,饿……”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两人眼巴巴地望着他,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平安的身上。
“忍着。”
平安淡淡开口,不去看两人现在面上的失望之色,身子一转,背对着两人躺下。
周筠无奈之下,只能乖乖找个地方躺下。
而烛生,刚才猜拳输了,上半夜他得守着。
这个年纪的小伴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挨得住饿,烛生只能多往自己肚里灌了几口水,假装混个水饱。
从江中遇袭到现在,虽然只过了短短两日,烛生却觉得分外漫长。
现在只有自己一人,不必强撑面子,烛生用手托着下巴,眼底尽是忧色,也不知,母亲现在身在何方,不是道有没有遇到危险。
这是他第一次,没了父母在身边,不觉有些茫然与害怕。
其实所有人都猜错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谁也不能肯定,母子二人,到底是谁记下了那个秘密。
那天早晨,父亲早早来到他的床前,将尚有睡意的自己唤醒,交待给了自己一个秘密,一个虽然比不上母亲所知道的那个秘密,但危机时刻,也许这个秘密能够保自己不死。
父亲很少那样看着自己,更别说,会用那种语气来提点自己。
父亲告诉他,若是将来自己被逼入绝境,一定要想法子活下去,最好的办法,便是说出江湖至宝—斩龙刀的下落。
在父亲告诉他斩龙刀之前,他对这把刀并没有什么概念,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父亲也不欲多说,只说,无论他们如何拷打逼问,你只咬定一定要自己带路,将他们带到凤姑姑的隐居之所,只要她在,世上便无人可伤你分毫。
父亲口中的凤姑姑,烛生到并不陌生,虽然她很少出现,但每年一问安的信件,夹杂着给自己的礼物,总能让烛生快活不已。
他不敢多问,只能默默记下了地图上的东西,在心里默默地将去那儿的路线一再记忆。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草丛里传来,烛生现在有些小心过分,生怕是追杀过来的人,手中拿起林棍,死死盯着传来动静的地方。
原来是只半夜出来觅食的小兽。
烛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禁有些庆幸,若是自己大惊小怪的将其他两人弄醒,只怕又要被他们嘲笑。
或许真是自己太过神经紧绷了。
烛生摇了摇头,但刚一转身,后背便被一把尖刀抵住。
刀锋寒凉,烛生身子一僵,顿时冒出一个愚蠢的念头。
若是自己不按常理出牌,对方会不会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