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卢康全的陪同之下,冯剑走出了广慈医院。
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居然有暖阳,整个世界似乎就美好起来了。
这是冯剑自踏上上海这片土地以来,第一次看见太阳,所以心情亦大好。
微风轻抚,不时有残叶飘飘坠地,空气之中有一种幽幽的木叶香,虽然并不清新,可气息自由畅快。
终于得脱牢笼!
冯剑深深得吸了一口气。
“真是个好天气呀!”卢康全的心情亦颇佳,“真是云开见日出!好!好得很!将那身的晦气全给晒掉!”
冯剑微笑,自他手中抢过包袱来挎上。
“看来你恢复得真挺不错,那我就不跟你争啦!”卢康全探身招手,“黄包车!”
卢康全的府邸,虽并不如冯剑所想象得那么大,可却要比之干净和华丽得多。单是客厅的那盏大吊灯,以及镜面也似的水磨地,就令他不敢妄动。
“没关系的,你不用换鞋。进来罢!”
卢康全一边换拖鞋,一边轻嚷:“书真!惠儿!人已经接回来啦!还不来迎接!”
一名身着墨绿旗袍的中年妇人不快不慢地走过来,不露喜忧得瞅了瞅木立在门口的冯剑,卷着舌头说: “请进!”
冯剑忙欠身说:“婶婶好!”
抬首却见她已转过身去。当下忙效仿表叔脱了鞋,却发现鞋柜旁只有两双女式拖鞋,便不好去换上。
卢康全见他已脱了鞋,便自鞋柜之中取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来,微笑道: “也好!那就换上罢!”
冯剑拎着行李跟在表叔身后,转过鱼缸,见客厅的沙发之上斜卧着一名衣着时髦的少女,二十上下年纪,正一边磕瓜子,一边翻看着杂志。
“蕙儿!没礼貌!”卢康全朝她扬手,“表哥来啦,也不起来打声招呼!”
那少女抬首斜晲了冯剑一眼,口中嘟囔:“来了就来了呗!没见我正忙着看书哩!”
卢康全摇摇首,歉然道:“这是你表妹卢蕙。被你婶婶平日给宠坏啦,不懂礼数,可别见怪呀!”
卢蕙将杂志一扔,瞪了爹爹一眼,嘟囔道 “真是的!哪有当着外人,说自己女儿坏话的!”
“你看你,怎么就是说你坏话了呢?”卢康全忙陪笑解释,“再说了,他可是你亲亲的表哥,名叫冯剑,可不是外人!——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哩!”
“是么?我怎么就没印象呢?”卢蕙歪首瞅了瞅冯剑,娇笑道: “喂!亲亲的表哥,爹爹说咱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过,你还记得麽?”
对于这个问题,冯剑亦没有印象,只好憨憨得笑笑: “表妹你好!打扰啦!”
卢蕙站起身来,慵懒得伸了个懒腰,不冷不热地道: “别在那傻站着啦!将行李放好,坐下来歇一会儿吧!我先回房去啦。”
午饭的菜肴倒还算丰盛,可就是比较清淡,加之有点甜,不大合冯剑的胃口。而婶婶对他的态度,亦如桌上的菜,只是清淡有余,甜味却无。
冯剑觉得很不习惯,心下决定,得尽快搬出去住。
午饭过后,卢康全小憩了半个来钟头,便去上班,临行前嘱咐卢蕙: “你表哥初来乍到,对上海不熟。我看你左右没事,下午就带他出去逛逛吧!”
卢蕙眨眨眼,一探手: “钱呢?”
卢康全苦笑:“昨日不是才给过吗?怎么就又没啦?”
卢蕙狡黠地挤挤眼: “这一下午逛下来,不喝水,不吃东西的麽?……爹爹你又不是不知道,物价那么贵,不多给点成么?”
“好好好!”卢康全掏出钱包,取出两张大钞来,交代道: “省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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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蕙一步一踢得走在前头,忽然回首笑道: “表哥我问你:小时候咱们真在一起玩过?”
冯剑摸摸鼻子,沉吟片刻,道:“说实话,真不记得啦!”
卢蕙哈哈笑道:“我还以为就我记性不好呢,原来你也不记得的!”之后忽然停下,歪首打量着他,抿嘴笑道:“喂,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倒也蛮帅气的。”
“哪里哪里!”冯剑没料到她会说这,不好意思的谦虚起来。
“倒也不是恭维你的呢!”卢蕙一本正经的说:“如果再配上一身上好的西服,包管精神得很!……对了,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听爹爹说,你好像干过警察。”
“嗯。”冯剑点点头,苦笑道: “没出息的职业。哪像你爹爹,不仅地位高,薪水也挺丰厚,所以能给你们住那么好的房子。”
“其实吧,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算啦,不说这些啦。”卢蕙忽然指着自己的鼻子,眯眼笑问: “你猜猜,我是做什么的?”
“这……”冯剑摇摇头,“我可看不出来。”
“你不是做警察的麽?……眼力应该很好才是呀!……呵呵,看来你这个警察不怎么样哦!”
“的确如此。所以干了这么些年,也还只是个小警察。……那你究竟是做什么工作的?”
“学生呀。”卢蕙笑道:“怎么,不像麽?”
冯剑释然:“哦。当然像的。在哪儿上学?今天不用上课吗?”
“今日不是礼拜天麽?上什么学?再说了,我们女子学校挺宽松的,即便不是礼拜天,不去上课也没关系的。”
二人说说笑笑,不多时逛了几条街。
冯剑忽然拉她转入一条小巷,低声道:“好像有人在跟踪咱们?”
“跟踪咱们?”卢蕙紧张起来,“怎么回事?……我怎么就不知道呢。”
“别紧张。”冯剑安慰道:“只有两个人,分散在街道两旁。我会想办法甩掉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