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的一根毛当了令箭,鸡的一身肉却成了美餐,不怪人心太险恶,只言世道太艰难。
中信突然也想讨要这样一根鸡毛了。
“何哥,只要拿到你们的批文,就能办展会了吗?”
“那必须的呀,有了我们的批文,那就名正言顺了,有国家级协会做背书,好使。”
“那给我一张,我也来试试。”
“开什么玩笑呢?好好弄你们的茶文化,凑这个热闹干嘛,你既不是下级协会,又不是理事单位,更何况,办展会需要专业的团队,你知道这有多难吗?”
“可我想赚钱啊,专业不够能力来凑嘛,我还就怕它太简单了。”中信的话很实在,带着满满的傲气。
何冬笑嘻嘻的说道:“我们的理事单位年费五万,常务理事单位十万,你愿意掏这个钱吗?”
“要钱没有,要人找何秘书长。”中信非常硬气地耍赖了。
“兄弟,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我们一个批文还要十万呢。”
中信顾左右而言他起来:“为老爷子定制的茶壶已经做好了,啥时候给您送过去啊?”
“你把免提打开,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跟田冰讲话。”
中信早就开了免提,田冰一直在旁边乐呵呵地听两人闲扯,听见何冬呼叫,赶忙搭话:“喂,何哥,我就在边上呢。”
“我说妹妹,你家老顾太抠了,你把他蹬了,来中都,我给你介绍个大院的。”
“哈哈,他是抠门,可你也不大方啊,他想玩儿,你给他一张就是了,你还当哥的呢!”田冰笑怼了一句。
“好嘛,感情你俩真是一家子。”何冬有些无奈了。
“可不!”
“我二大爷也喜欢收藏紫砂壶,你要不再辛苦辛苦?”何冬的贱笑传了过来。
中信插话道:“这批文?”
“给,我给总行了吧?我们主办,你来承办,下不为例,来年必须公事公办。”
“行,眼下我是实在缺粮啊,但凡有的话,我能不支持您的工作吗?来年再办,我一定提钱登门。”中信言辞不虚,承诺得干脆。
“谢谢何哥了,要不要给你再做一把?”田冰嬉笑言谢。
“谢谢,谢谢,我有一把就够了,这是艺术品,不可贪多。”
何冬的语气带着对艺术的尊重,也不乏个人的境界修养。
“老顾,你把营业执照复印件加盖公章寄给我,地址就是杂志上的地址,我这儿也要备案,批文给你了,你要量力而行,协会这边就是挂个名,不会干涉你们的,但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杂志什么的,我会尽可能多发些给你们。亚洲宠物展今年是第八届,影响力很大,到时候你可以去参考一下,就在海都,离你们不远。这个事情,拿了批文也不是非办不可,千万不要勉强。有时间,带着儿子来玩儿,我这儿好玩儿的可多了,小孩子肯定喜欢。好了,不多说了,回头再聊。”
“好嘞,回聊。”
“再见,何哥。”
结束了通话,两人默契地走向了茶桌,开始烧水,接下来该是两人之间的沟通交流了。
这一回,中信亲自动手泡茶,他要压着节奏和田冰好好聊聊心中的想法。
“老婆,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安分?”中信的开场白有些突兀。
“你什么时候安分过呢?我早就习惯了。”田冰淡淡地回应着。
“啊?原来你这么看我的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中信睁大了眼睛。
田冰笑着反问:“我应该怎么看呀?”
“我觉得你应该觉得我很安分才是啊。”中信故意绕口说着。
“然后呢?”田冰歪着头看着中信,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然后,我准备不安分一次。”中信憨笑了一下,手按在了烧水壶的壶把上,水快要开了。
“继续。”
说着,田冰从包里拿出了毛线,做出听报告的样子,开始编织了起来,小孩儿长得快,每年都是老早就开始准备了。
“是这样的,外销的路子断了,我们如果不重新找个突破点,就有点太消磨时光了。眼下这个宠物展是个机会,不管怎么说,咱也算是有何哥这个背景在,多少能沾点儿光。”
中信拿着开水壶往盖碗中注水,在白瓷内壁的映衬下,茶叶翻滚着上下浮沉,一股兰花香被激发了出来,近水楼台先被迷惑了。
田冰抬头看了中信一眼,毛线针还在不停地翻飞着:“展会这事儿可不小,你考虑过风险吗?”
“这批文不花钱,风险就降了三分;我自认为学习能力尚可,而且,做起事来,我又不是娇气的人,吃点儿辛苦,这风险还能降三分;投入上再量力而为,剩下的就看老天赏不赏饭吃了。”
茶泡好了,中信将茶递上,以标准的茶礼示意其品赏,田冰放下针线,端起茗杯小抿了一口。
“嗯,你泡的茶就是比我泡的香,你愿意做的事情都能做得很好。”
“那是我家冰儿会品茶,这品茶的水准啊,我比你差远了。想知道我怎么泡的茶吗?”中信一脸的得意,在心爱的人面前显摆,别有一番滋味儿。
田冰放下茗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针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爱意。
“我跟你讲,泡茶人都知道悬壶高冲,凤凰三点头,其实都是流于形式,真正的悬壶高冲,要点在冲不在高,你要让这沸水靠着杯沿下去,借助盖杯的坡度,将水激进去,还要控制好高度流速,不能太烈,不能太缓,不能溅出,沸水带动茶叶翻滚,要有太极抱球的意境,这样,茶气被激发,又因环抱缠绕而不散,泡出来的茶汤就会聚着一股气,到了口腔才会缓缓释放,这样的茶能不香吗?”
中信手上不停,新的茶汤出来,又帮田冰续上了一杯。
田冰闻言,再次小抿一口,茶行口腔一周天,似乎真的找到了气感,不由得赞道:“嗯,听着挺玄乎,细品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哈哈,其实我就是信口胡诌的,哪有什么气啊,这叫什么?这叫引导,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被引导了,觉得对方说的好有道理,若真的能跳脱出来,或能坚守本心,也就不会被误导了,要知道,误导可不是悟道啊!”
中信面带坏笑,端起茗杯,水已不烫,直接一口饮下,完全像个牛饮的糙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