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刘林气冲冲地回到办公室,发现那个人正和一个女老师聊天。
那个人自然注意到他,带有嘲笑意味地看他一眼又继续聊天。
他放下书,思索了一阵。也许是他太敏感了,刚才的事只是意外。
不过下一秒他就不会这样想了,他面前的书忽然自己打开,上面出现一行字。
“现在可以帮我了吗?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
任何愿望……
——十七年前——
一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许多村民都调侃他们的家长定娃娃亲,十几年的相处,他们两个早已难舍难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他们背着家长在村外的神树前许下诺言,一吻定情。
原本他们可以一起去城里上大学,奈何名额有限,他们中必须有一人做出“舍”。
少年本想放弃名额,少女却执意要少年去城里上大学。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来年花开,我还在此处等你。”
“愿得功成名就时,与卿重逢。”
少年离开那天,少女站在送别的地方哭了好久,周遭的村民非但没有同情安慰,反而无一人不指责少女。
“他不会回来了。”
“男人是靠不住的。”
“后悔药难买……”
少女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看法,她坚信他会回来。
不出意外,少女回家后被家人狠狠批评了一顿,上到太爷爷,下到小侄女。
“你不该让出这个名额,你是全家的希望!唯一读书的机会留给你,你不好好利用,却拱手让给别人。”
少女反驳:“他不是别人,他是林哥,等他考取功名,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每至日落时分,少女便来到神树下,望着少年所去的方向发呆,期盼少年早日回来。
这一等,就是五年。
少年一直没有回来,据少年的家人说,少年现在正在找工作,等稳定了再回来。
少女继续等,但她的家人等不了。
一天,一个胖老头带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还有几大袋子聘礼上门提亲。
少女的家人看到聘礼眼前一亮,胖老头是农作物加工厂厂长,身后的男子姓李,名海平,是胖老头唯一的儿子,去年刚大学毕业,现在在接手工厂。
男子坐姿端正,谈吐文雅,举止得体,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少女想拒绝,却被家人拦下,她的家人看上了这个男子。
她自然记得曾在神树下许过的诺言,怎敢违背?
但少年多年未归,家人与村民的劝诫又怎会不让她动摇?
那天,她在神树下站了好久,泪已经哭干了。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林哥,我等你。”
后来的一些天,少女仍天天来等,但始终不见少年身影。
再去少年家里打听,少年的家人态度极其恶劣,他们知道少女已经有婚约在身,劝诫少女遵守婚约,莫要再来打扰。
出嫁那天,长长的迎亲队伍路过了神树,少女望了眼神树,眼中尽是复杂的情感,头纱下划过两行泪。
宣读誓词时,曾经与少年相处的一幕幕不断在少女脑海里闪过,她忽地想起梁祝化蝶的故事,她心一横想借个机会撞桌角。
但看到那一大家子人时,她退缩了。
她是全家唯一的读书人,姐姐们早就辍学干活挣钱,而钱大部分都给她交了学费,她愧对父母的含辛茹苦,愧对姐姐们的期望。
姐姐们说过,女人这一辈子,要么生得好,要么嫁得好。
最后,她妥协了。
李海平对她很好,一直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家务活也是雇人来做。
她也日渐丰盈,身体较以前好了很多,脸上越来越有气色。
这些年,他们夫妻俩相敬如宾,日子和谐美满。她给李海平生了一个女儿,名唤圆圆。
几年后,一个教师来村里做支教,据说他以前也是本村的人,近几年一直在教书,好不容易回到这里。
教师第一时间回家探望父母,后又去神树那里,可是神树早已枯死,上面挂的红布条也破烂不堪。
教师又前往一户人家,他们见到教师后有一丝诧异,当听到教师说自己是刘林时,眼中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她早就嫁人了,孩子都满地跑了,该去哪就去哪,别打扰她。”
教师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一点怪她的意思。
是他违约了,怎能叫她去承担后果呢?
但最起码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他也无需去打扰她,再伤她一次。
说来也巧,他现在教的学生,其中一个女孩就叫李圆圆,但他并不知晓李圆圆是她的女儿。
还是在一次学生上交家长一封信时,他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名字——蒋月。
他根据上面的电话,在晚点的时候打给了蒋月。
他认真道歉反思这些年,电话那头的蒋月没有一点动静,过了好一会儿只是冷冰冰地说一句。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如果换作以前,蒋月早就用浅薄的文学知识把他骂得体无完肤,可是现在蒋月都不和他多说一句话,甚至很冷漠。
这么多年,该痛的早就过劲了。
这一切不能怪蒋月的家人,也不能怪娶蒋月的李海平,更不能怪蒋月,他只能怪自己。
是他违约了,他辜负了蒋月的期盼,辜负了蒋月的青春。
现在的生活,也许才是两人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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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怪你。”那个人撅起嘴。
刘林冷哼一声,“所以我还有救吗?”
“你想怎样?”
刘林沉默了一会儿,眼神犹豫。
“如果我想改变过去,你能做到吗?”
听到这句话,那人心里一震。
“这么多年头一次听到这样的愿望,不过我还是劝你先想好,改变过去之后,未来是什么样谁都不敢保证,有可能会如期变得更好,也有可能会变得更糟。”
“那你……可不可以先拟定一个场景,我想看看结局。”
那个人嘴角微勾,眼睛一亮,“做拟世界吗?这个我擅长。”
“啊。”
那个人抓住刘林的手臂,穿过凭空出现的洞,眼前是那棵神树,红丝带与枝条随风摇曳。
“这棵树……它焕发生机了。”刘林瞪大眼睛。
“现在我们在拟世界,时间是李海平提亲前一天,你可以试着做一些事情改变结局,但你必须记住一点,拟世界只是一个推演世界,不具备真实性。”
“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