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国劳走到桌子边,两只胳膊交叉着抱在胸前,皱着眉头侧头沉思着。
“老大,还是你厉害,反应真快!”任委笑眯眯地凑过来谄媚道。
“还……是老……大聪明,一……下子就……把那老头儿糊……弄过去了。”鳌大力也不甘示弱,跟着也围了过来。
“嗯 —— 我觉得那老头儿怀疑咱们了。”糜国劳扫了他们二人一眼,略显忧虑地说道。他抿着嘴,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想出了一个主意。他随即抬起头,冲着任委微微一扬下巴,吩咐道:“三猴儿,你去看看那老头儿走到哪儿了。”
“是。”任委从凳子上跳起来,点头答应着。然后转身紧走几步,打开门跑了出去。
“老大,要……是他发……现咱……们了,那咋……办?”鳌大力盯着糜国劳,似乎有些忧心地问道。
“那就把他抓回来!还能咋办?”糜国劳眼中闪着凶光,恶狠狠地回道。说着,他掏出烟来,点上一支,坐在凳子上又开始了他那习惯性的吞云吐雾来了。
可还没等他抽上几口,就见任委上气不接下气,急匆匆地从外面冲了进来,叫道:“老大,不好了,那老头儿 …… 没在路上走,我看见他 …… 直接穿山林,在往山下跑!”他弯着腰,左手撑在腿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右手往门外指着。
糜国劳一听,“噌”地一下跳起身来。他把手中的烟往地上一扔,一脚踩了上去,大叫道:“快走!把他抓回来!”说完自己先健步冲了出去。
鳌大力也跳了起来,紧跟其后也跑了出去。
任委还在那里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着气。他一看他的两个同伙儿先跑了,刚要抬腿追出去,一回头看见了坐在床上的张无金。他急忙跑过去,把张无金拖下床来,拉到桌子边,又伸手去掏口袋里的开手铐的钥匙。
可他摸遍了上衣和裤子的口袋,也没有找到。
他急得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他的钱包,汽车的钥匙,甚至包括张无金的那部手机,都扔在了桌子上,可还是没有发现那把开手铐的钥匙。
他站在那里,端着下巴想了想,猛然想起了什么。只见他伸手探入怀中,从上衣内侧的口袋中摸出了那把钥匙。他打开张无金手上的手铐,然后让他双手合抱着桌子腿儿后,将其双手拷在了桌子上。
他随即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出房门去追他的两个同伙儿去了。
这时屋子里只剩下张无金一个人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岂能轻易放过?
他试着将手铐中间的链环在桌子腿儿上蹭了蹭,可要想把桌子腿儿摩断,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儿,即使能最后摩断,时间上也是来不及的。
他盯着桌子腿儿看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有了一个新主意。他立刻下蹲钻到桌子下面,用肩部使出全身的力气,试图扛起桌子,将双手从桌子腿儿下面解放出来。可是桌子太重,他试了几次也没能扛起来整个桌子。
他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钻了进去重新再试,这次他只试着扛起桌子的一角。
他把肩膀抵在桌子一边,运足力气,双腿使劲猛一蹬地面,口中发出“咳!”的一声,终于把桌子的一角扛离了地面约有两公分左右。
他随即弯腰,把手铐从腾起的桌子腿下绕了出来,随即两腿向下一个弯曲,“嗵”的一声,把桌子又扔回到了地上。
他坐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然后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又顺手拿起桌子上他的那部被盗走的手机,快步冲出
门去。
一冲出门,他就看到那辆汽车还横着停在那里。显然三个绑匪是跟在那老人身后,徒步穿过树林,追下山去了。
他刚想着钻山林下山逃走,可又突然想起,如果就这样走了,其实是走不了很远的。最好是能把车开走,这样不但自己能很快逃走,后面即使三个绑匪发现了,他们只能徒步,根本无法追得上的。
想到这,他转身奔着那辆车而去。来到车前,他先去拉驾驶室的车门,发现车门却是紧锁着的。他围着车转了一圈儿,把四个门都拉了一遍,发现所有的车门都是锁着的。
这不禁让他大失所望。正在他准备放弃汽车,徒步下山之际,忽然听到糜国劳的喊声。声音远远地传来,好像是在叫“开车”。
他刚走到树林边,正探头向下想看个究竟,却见任委正低着头,从山下匆匆忙忙往山上爬来。
他不禁吃了一惊,猜测这个任委应该是赶回来开车的。
他慌忙回到车前,围着车转了一圈,一边脑筋飞速旋转着,紧急盘算着对策。
突然他脑中冒出了一个主意。他急忙跑到路边,从地上捡起了四块儿鹅蛋大小的石头,回到车前。在正驾驶座前的挡风玻璃的左下角前,放了两块儿。然后又跑到副驾驶座前的挡风玻璃的右下角前,也放了两块儿。
因为车是横着停在那里的,车身的一侧正对着山下,另一侧则对着房子。他躲在车身靠近房子的一侧,大气也不敢出。他弓着身子,四肢着地,几乎要趴在地上了,以免被任委发现。
除了微风吹过,树林里发出的树叶儿的声响之外,四周几乎是静悄悄的。等了一会儿,他可以听见踩在枯枝落叶上的脚步声,以及粗重的喘息声,正渐渐地向他靠近。
等他低头从车底偷偷地望过去,看见任委的两只脚靠近了车身时,他快速地从车身的一侧,移动到了车尾紧贴着车的另一侧。只见任委的两只脚在车的驾驶室处停下了,他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随即,汽车被发动了。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从排气管儿里排出来大量的汽车尾气,其中夹杂着一股强烈的汽油味儿。
张无金悄悄地蹲立起来,双手扶着左侧的尾灯,微微探出头来,两只眼睛偷偷地盯着车门上的侧视镜,等待着时机。
这时,只见车门被打开了,任委从车里钻了出来。张无金从车尾探头看时,只见车门大开着,任委正站在车门前,侧身站着盯着车前的挡风玻璃。
只见他上身微微前倾,伸手拿起挡风玻璃前的那两块石头,仔细看了看,感到很奇怪。他疑惑地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儿,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扬手“啪,啪”两声,把石头扔到了树林里。
他刚要回到驾驶座上去,却无意间又瞥到了副驾驶玻璃前面的那两块石头,于是便从车前绕了过去,走到副驾驶一侧。就在这个时候,张无金早就矮着身子,飞速地溜到敞开着门的驾驶座边,迅速地钻了进去,随手把车门也带上了。
他飞速挂挡,随即猛地一踩油门,汽车“嗖”地一下冲了出去。在汽车另一边的任委,刚刚扔了石头,却突然听见汽车加油门的轰鸣声。他急忙回头看时,却发现自己的车已经被人开跑了,不禁吓了一跳。
他顾不得车后面卷起的灰尘,紧跟在汽车的尾部边追边大喊道:“回来!回来!你给我回来!”
张无金望着身后的那个、渐渐地被汽车溅起的灰尘淹没了的任委,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和解脱。
“哈哈,三猴子,掰掰了!”他忍不住在车里兴奋地大叫道。
他开着车子,沿着羊肠小道一路狂奔来到山下,再拐上山间小路不停地狂奔,生怕被三个绑匪追上。
虽然他知道,那三个家伙现在没有车,不可能追上自己的。可是他也知道,那三个绑匪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谁能保证他们不会从哪里又偷来一辆车,开着车追上来呢?
被囚禁了这么久,重新获得了自由,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真的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小鸟,忽然间逃出了囚笼一般。
重获自由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好,他感觉好像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重新获得了自由。
有些时候,只有经历了酷暑,才会真正体会到夏天有空调的重要;只有经历过饥饿,才会知道粮食的珍贵;只有经历了失去,才能体会到拥有的宝贵。
他在回想着自己被绑架后所经历的囚徒生活,想起了第一次逃跑,却又自己送上门去而重落虎口;又想起了第二次逃跑,都已经逃出去了,却又被抓了回去;一直到现在这第三次努力,才最终成功地逃离了狼窝。
这一次如果再失败,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一边开着车望着四周郁郁葱葱的青山,一边胡思乱想着。他知道越往前开,就会离那三个绑匪越远,也就会越安全。
他感觉已经开了很久了,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因为害怕被那三个绑匪追上,只顾先逃命了,甚至都忘记了要报警了。
现在他觉得应该已经脱离了危险,到了安全之地了,于是减速把车停在了路边。他掏出捡回来的手机,虽然担心手机可能已经没电了,但还是试着按下了电源开关。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手机打开后,屏幕上的电池存量标识跳了出来。它显示还剩一个红色的格子了,这让他激动不已。
可是再看那通讯信号时却发现,这四周根本就没有手机信号!
也就是说,他既不能打电话,更别提上网查地图了。他失望地关掉了手机,心想,这肯定是在什么很偏远的地方了。
因为他知道,国内的电话、无线网络几乎覆盖了全国各地,看来自己真的像买彩票中奖那么幸运,又一次“幸运”地“中奖了”。难怪他这一路开过来,几乎没有碰到什么其它的车辆。
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