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说楚王还回不回来?美人斟的酒等着呢!”吕冉菊在好友耳边说。
玉丽筝嘴角微微抿起:“他不会再回来了。”
“你这么淡定?”吕冉菊口气吹得玉丽筝耳垂痒痒,“他还真不让别的女人靠近一丈以内?”
这是元宇澈在韶安军香芒居的誓言,玉丽筝当然要炫耀给吕冉菊听。
玉丽筝点点头。
吕冉菊不大相信:“楚王是本次接待总管呢,胆敢擅离职守?”
玉丽筝仍然不动声色:“楚王何时怕过什么?”
正心思笃定地和吕冉菊斗牙花,就有人来到案桌前,递上一张折叠纸条。
玉丽筝展开,见上面写着:“宴会甚是无聊,我且回府,卿卿亦早点回。”
崔砚池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
祖父的情报说,铁弗公主卜兰珠也偷偷跟随使团出发,目的不明。
看情形,这优伶队长就是那卜兰珠。
卜兰珠没有给其他人斟酒,单单给楚王敬酒,这是什么意思?
以铁弗之国力,公主若要在西虞择佳婿……
元宇澈,你拒得了今晚,能逃得明日?
到那时,玉大小姐皆如何自处?
嘻嘻,有意思!
崔砚池不禁轻笑出声。
齐王有点疑惑地看她一眼:这有什么好笑的?
“臣妾从没见过如此舞蹈,只觉得很有趣。”崔砚池遮掩说。
齐王紧了紧脸:“太过了,扰人清静,不太好。”
“人家风俗原本如此,我们外人不便评论。”崔砚池说,“我且去更衣。”
崔砚池叫上墨书,从会场侧门走出,慢慢往净房方向走。
半道果然遇到往回走的卜兰珠。
崔砚池先行福礼,卜兰珠愣了一下,拱手回礼:“敢问您是?”
崔砚池樱桃小口微开:“小女子小姓崔,为齐王府妃。适才观赏贵主领舞,叹为观止。”
卜兰珠不喜欢这种扭扭捏捏的对话,抬脚就想闪过。
崔砚池只好加快语速:“小女子有两三句话,叨扰贵主。”
堂堂王妃向自己行福礼,又称自己为“贵主”,莫非她嗅出了什么?
卜兰珠就站定了:“王妃赐教。”
崔砚池示意两人走几步,到旁边去。
墨书屏退其他奴仆,卜兰珠也命两个跟随的舞女闪到远处。
“铁弗舞蹈自然精妙无双,然与西虞舞风相差甚远,”崔砚池出言直截了当,“贵主既前来学习西虞舞蹈,则最好暂时向西虞舞风看齐。”
见卜兰珠若有所思,崔砚池就说得直露些:“不止舞风,其他方面亦是一样的。譬如我们西虞,决不会有酒女之外的女子替男人斟酒,否则会被视为放浪淫荡,人人避之不及的。”
卜兰珠心内一揪,想起刚才楚王恼怒离席一幕。
“西虞贵门大户娶妻,必选言行谨慎、严守闺训的女子。”崔砚池想起不守规则的玉丽筝,脸色浮现些许不忿。
卜兰珠面有难色。
“当然,贵主非西虞女子,不必受此拘束。”崔砚池言不由衷地安慰几句,“小女子倒有点羡慕贵主无拘无束!”
“铁弗、西虞各有长处,”卜兰珠定住眼神看崔砚池,“我倒羡慕齐王妃您,嫁入王府,觅得气质出众的佳婿。”
只见崔砚池脸沁红润,呶呶一句:“小女子有幸,得齐王低就。”
“入得齐王青眼,王妃一定有过人之处,还望王妃今后多多指教!”卜兰珠又行了个拱手礼。
崔砚池应得亦快:“若贵主不嫌弃,小女子愿与贵主多来往。”
卜兰珠叫了一声“好”:“一言为定!”
崔砚池看卜兰珠走进侧门,正想回身,就听身边有人幽幽出声:“你和这优伶队长倒是投缘。”
听出是夫君齐王的声音,崔砚池迅速将自己刚才的话反刍一遍,觉得没有不妥的地方,才笑吟吟转过身:“可不是,路上碰到,很是投缘,遂多聊几句。”
齐王对王妃随便与铁弗人交往,觉得不喜,又不好说什么:“教习铁弗人歌舞,典客署会找专人负责,王妃不必多虑。”
崔砚池见他面色不喜,就解释几句:“臣妾亦是见他们扰人清静,过分了些,才委婉提醒。”
又说:“她羡慕臣妾……”
齐王见她忽然掩口不语,脸色转红,想起她说的“低就”,心内一暖:“王妃以后还是少操心些,多思易伤身。”
“嗯。”崔砚池应一声,低眉顺眼跟着夫君回到宴会会场。
会场噪声不断,原来卜黎桦说出刚才领舞的是铁弗国公主卜兰珠,公主因为向往中原文化,特地请求国王同意,快马赶来,半途加入使团行列。
卜兰珠率舞女恭恭敬敬行礼致敬。
“不知兰珠公主驾到,失敬失敬!请公主上座。”樊德肃道歉说,连忙命人在使团席位备好雅座,请公主落座。
公主再次向四面宾主鞠躬行礼,这才款款落座。
由优伶队长到铁弗公主,卜兰珠公主不见刚才的狂放,忽然变得美丽端庄,众人暗暗纳罕,心思各异。
“天蓝蓝,白云宽广,草原上花芬芳。把酒杯斟满哟,今夜我醉在草原上……”街边店铺琴鼓相谐,歌声悠扬。
三五铁弗乐者在店内尽情表演。
对面店铺,则是西虞乐者在琴歌相和:“空山鸟语兮,人与白云栖,潺潺清泉濯我心,潭深鱼儿戏。……”
这是“西虞-铁弗”文化一条街。
这条街由典客署临时搭建,一侧展示西虞文化,有湖州毛笔徽州墨、端溪砚台宣城纸,有各色古籍坟典,更有那魔方、木鹊、九连环、九曲鸳鸯壶,其奇思巧想,令人把玩不已。
街另一侧展示铁弗文化,除了真人奏乐歌舞,亦有羌笛琵琶、角雕石刻、飞毯衣饰等工艺品,更有木甲艺伶、鬼工球、七巧桌、折叠椅等奇技淫巧,让人叹为观止。
两国学者日日到这一条街交流比试。
远近街坊闻风而来,也想看个热闹,无奈人太多,典客署就每日卖出两百张门票,只允许两百位街坊入街游玩。
“到一条街玩”一时成为时尚,每日价格不菲的两百张票转眼卖完。
这又充实了国帑库,户部钱帑司参事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