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看着挺机灵的,眼神咋这么差?”丁宏不悦道,他只是皮肤黑了点,身材瘦了点,但年纪可一点也不大,也就二十七八。
“大哥?”李元涣试探着叫道。
“诶,这么喊不就对了嘛。”丁宏满意地说道。
“哦哦。”李元涣闻言憨厚地笑了起来。
胡星和浪来子放下碗筷,抹了把嘴皮子,起身朝李元涣走去,二人一左一右地架起他,不由分说带着就往外走。
众人以为他们是去叙旧了,也没怎么在意。
“你怎么会在这?”三人来到僻静处,胡星凝视着李元涣问道。
李元涣左右看了看二人,见他们神情严肃,不由紧张起来,唯唯诺诺地说道:“我犯了错,被我家大人处罚,发配来了这里。”
“你家大人?是夏代仁吗?”胡星继续问道。
李元涣一听,吓得连忙四处张望起来,“可不能这么喊,不能这么喊呀!大人地位尊贵,可千万别再直呼其名了...”
“呸,软骨头!”浪来子见他只是听了个名字就吓成了这样,不禁怒骂道,“什么他娘的地位尊贵?你说,他夏代仁是个什么东西?”
一听这话,李元涣顿时没了血色,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胡星见状,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浪来子别动气。
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明显是一个被尊卑束缚了思想的可怜人,看起来机灵,不过是常年生活在压抑的环境下,所养成的生存本能而已。
这个世界就像蓝星上的古代社会一样,存在着很浓厚的礼教训诫。
这些年,胡星虽然一直生活在底层,但他流浪的地方多了,自然也就见了不少豪门大族,处处讲排场,事事言礼教的迂腐和迷信。
“你别怕,他的意思是说,你家大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胡星轻声询问道。
李元涣小心地看了眼浪来子,稳了稳心神,才略带崇敬地说道:“我家大人是当朝三皇子...”
“三皇子?”浪来子惊疑道。
“对。”看见浪来子这副神情,李元涣挺直了腰板,像是恢复了底气般说道。
可接下来浪来子的话,又吓得他惶恐不已,“原来是个狗皇子...”
要是别人看到,李元涣这没骨气的狗腿子般的表现,一定会心生厌恶,但他越是这样,却越能激起胡星的怜悯,觉得他是个耿直可怜人。
但不管胡星和浪来子二人各自是怎么想的,他们几乎同时放松了对李元涣的警惕,接下来询问时,没了最初抱有的怀疑。
之前钱老头就说过,漕帮覆灭的背后,有一个大夏皇子暗中支持,被夏代仁囚禁的时候,胡星就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
现在从李元涣这里,不过是得到印证而已,胡星并没有感到意外。
“那你犯了什么错,被他发配到这里来。”胡星好奇道。
“我...”李元涣说着,脸上适时浮现一丝懊悔,“都怪我,不小心打碎了大人书房里的一只砚台...”
“砚台?”胡星愕然,这是什么罪名?
浪来子也不禁嗤笑道:“他还真大方...”
然而在某些境况下,越是不可理喻令人难以信服的缘由,听起来才显得合理。
因为一只砚台,而把一个人发配充军,正好说明了夏代仁的霸道与对他人的蔑视;细究起来,胡星和浪来子又是因为什么,被发配到这西河堡的?
而且还是戴着扼魂锁,把生死交在别人手里的另类配军。
为什么?
就因为夏代仁说要玩个游戏?可玩什么游戏?
那他们又同意了吗?并没有!
夏代仁的傲慢,胡星他们已经有所领略,他们也就相信了李元涣的说法,并未觉得可疑。
胡星同情地拍拍李元涣的肩膀,安慰道:“走吧,回去吧。事情既然都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李元涣重重地点点头,等胡星二人转身离开,他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得意,随即又恢复他那自来熟的样子问道,“二位大哥,还没请教你们贵姓呢。”
胡星转头看着他笑道:“他叫浪来子,我叫胡星。”
“胡星?”李元涣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说道,“你就是胡星啊!”
胡星见状,不由一愣道:“你知道我?之前在牢房里,我们好像没有...”
李元涣连忙说道:“我知道你,不过不是当初在大人那里,我是在这儿听说你的。”
“这儿?”胡星不由来了兴趣。
李元涣点点头,又四下看了看,才神神秘秘地说道:“胡大哥,我这几天在伙房,几乎每天都听人议论你们,说你们...”
“说什么了?”浪来子见他吞吞吐吐地,不由催促道。
李元涣连忙说道:“他们说胡大哥和你通匪!”
“通匪?”胡星和浪来子对视一眼,这下他明白为什么回来后,遇见的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了,“谁说的?”
“很多,每天开饭时总有人在议论。而且这段时间你都没出现过,他们有的说你们畏罪潜逃了,有的则说你们被牛堡主察觉,关进了地牢里。我这几天还好奇他们说的是谁呢,原来是你们。”
“好,我们知道了。走吧,回去吧。”胡星淡淡地说道。
他们那天和郑曜等人起冲突,被罚了五十大板后,就被牛二莽送到了营房后的偏院里,当夜就从地道离开了西河堡,在沙漠里当了半个月左右的‘流匪’。
西河堡里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行踪,想来有人以此故意散播的流言,至于散播流言的人是谁,则显而易见的。
不用想他们都知道,除郑曜一伙人还能是谁?
“啊,对了。”李元涣见胡星他们并不怎么在意,连忙补充道,“有一个叫小奇的,口口声声说他见过你们通匪。”
“小奇?”胡星一愣。
“朱艮时的跟班。”浪来子解释道。
“哦,他啊。”
......
自从得知他们通匪的流言后,胡星二人并未当回事,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问心无愧。
“说我们畏罪潜逃、被关地牢了,现在我们光明正大地走在堡内,看他们还怎么说!”这是胡星对浪来子说的话。
他本以为他们回来了,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但当人们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浪来子曾经是山匪的事实后,西河堡众人似乎就认定了胡星二人暗通流匪的罪名,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
因此,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流言就有愈演愈烈之势,被人拿有色眼镜看就算了,有时二人去伙房和校场,都有人话里话外讽刺他们。
面对这种情况,胡星倒不觉得如何,毕竟之前被孤立过,他已经习惯了;可就苦了初尝被孤立的滋味的浪来子,面对悠悠众口,他颇有种有口难言的郁闷。
特别当,牛二莽宣布西河堡进入戒备状态后,这样的情况渐渐有了失控的趋势。
而牛二莽也许出于怕引起恐慌,或者其他什么缘故,下令胡星等人,不得把沙漠里所见的一切说出去。
因此西河堡大多数人,不知道戒备的是什么,都以为是戒备流匪来犯。
高强度的戒备,持续一天两天还好,可当戒备状态来到一个月以后,却无任何事发生时,西河堡上下紧绷的神经,慢慢疲惫了、松弛了。
认为这漫无目的的戒备,只是毫无作用的瞎忙活、瞎指挥。
怪长官小题大做,他们不敢;但找个宣泄怨气与压力的出气筒,他们很敢也很愿意。
可找谁呢?谁有通匪嫌疑找谁。
因此胡星二人最近处处受人白眼,轻易不会脱离丁宏等人去别的地方,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无视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