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张乐天到自家菜园子去挖土豆,一锄头下去,挖到两根长短不一的深黑色筷子。他当时没怎么在意,毕竟父亲就是个打铁的,他小小年纪也就和各种金属打过交道。可是一段时间下来,张乐天渐渐发现了这两根“筷子”的不一般之处。具体来说,就是硬,非同寻常的硬。为了锻造两个飞镖玩,张乐天拿着锤子敲打了好几个月,直把锤子都砸变形了,两根筷子愣是没有丝毫变化。
男娃娃喜欢刀枪剑戟,女娃娃喜欢花衣裳甜糕点,这似乎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张乐天打小就爱扔飞镖、耍宝剑。那两根筷子成了他扎大南瓜的“飞镖”,配合着手里一把父亲做的桃木剑,方圆几里的花草树木,全没逃过他的魔掌。至于去祸害地里的油菜花,自从被抓回去进行过一次男女混合双打之后,他就再也不敢犯了。儿时的张乐天,仗着一把漂亮的桃木剑和扔得一手好飞镖,成了公认的孩子王。直到现在走在清平村,同龄人没一个不喊他乐天哥的。
筷子状的飞镖耍了好一阵子,有个跟屁虫小弟跟张乐天说,村口说书人讲的飞镖,那可是寒光四射,锋利无比,暗器高手可以百发百中,杀敌于无形之间。他建议张乐天把自己的“飞镖”好好打造一番,让它变成真正的绝世神器。张乐天想都没想,立马就跑回家烧旺了炉子。他拿起父亲那把小型的锻造锤,朝烧了很久也不见变红的“筷子”砸下去。
于是,便有了之前所说的那一幕。数个月过去了,张乐天手都磨起老茧来,力气也见长不少,可是面前的两根“筷子”,依旧没有半点变化。他试过将它们拿到磨刀石上去,想把“筷子”给磨得光亮一些,然而,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他们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自从开始锻造飞镖的那天起,张乐天就夸下海口,要打造属于自己的绝世神镖。为了不丢面子,维持自己作为村里老大的霸气和地位,他和那两根“筷子”杠上了。
时间久了,张铁匠自然好奇他儿子天天拿着那把自己早就不用的学徒锤干嘛,这一问,他才知道了张乐天的“伟大梦想”。
“我要打造全天下最厉害的飞镖。”张乐天说。
孩子才十一岁罢了,况且是没烧好的生铁,打不动很正常,张铁匠想着。他没有注意到那两根“筷子”的奇怪之处,自始至终,他都以为那只是他用剩的两根废料。如果他知道那两根黑不溜秋的东西是从自家菜地里捡来的,故事的发展也许就会有天大不同了。
看着儿子在锻造炉旁卖力地挥舞着手臂,张铁匠先是眉头一皱,脸上现出纠结神色,但很快,他立马甩甩脑袋抛开自己的异样想法。张铁匠夹了几块已经烧好的红料子走到张乐天身旁,他要教儿子打铁。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张乐天在做铁匠这方面确实有天赋,他基本上得了父亲的真传。都说打铁要靠本身硬,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为了提升张乐天的爆发力和耐力,张铁匠为他制定了专门的训练计划。在家里,身板不大的张乐天,吃的是最多的。母亲做的好菜好肉,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没办法,他实在是饿啊。早晨公鸡打鸣就起床,先是围着村子跑上几圈,等到跑得大汗淋漓时,父亲已经把水桶架在了他脖子上。吃过早饭一盏茶的功夫,锻造炉旁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声音。晚上也不能闲着,张乐天被父亲抓着去做深蹲、去拉臂力,直到月光彻底照亮大地,躲藏的老鼠钻出地洞偷粮食,他才带着一身疲惫钻进了被窝。
随着肩上的水桶越来越重,身上的肌肉线条越来越分明,张乐天的饭量也越来越大。像清平村这样的贫穷村子,哪里会有一日三餐的说法,一天两顿,还得精打细算,才能过完一个春秋。村民们靠山吃山,经常挖些时鲜野菜吃,倒也不至于饿了肚子。因为张乐天这个“大肚王”的存在,母亲特地给家里加了一餐,改成一天吃三顿饭。张乐天忙于他的打铁事业,没细细考虑过本来不富裕的家庭,怎么吃得起三餐,还不时有猪肉大快朵颐这个问题。
父亲教他打铁功夫时,他学得极其认真,从来不敢分心,等父亲忙他的事情去了,张乐天先是温习学到的东西,然后再拿出那两根“筷子”敲打起来。
张铁匠自然不可能把张乐天带到铁匠铺去教,就在菜园子旁边,一个简易茅屋已经矗立了五年,这是张乐天练习打铁的地方。其实也没用五年时间,差不多四年左右,张乐天就出师了,他来到了父亲的铁匠铺帮忙。
如今个子已经超过他母亲的张乐天,和张铁匠一起在铁匠铺守着,等有人来找了,他就担起父亲之前的工作,给人打铁修补。
五年时间过去,张乐天也终于搞定了那两根奇怪的“筷子”。不过,它们并没有同最初的愿望那样,被打造成了两支飞镖,而是融合之后,被张乐天打造成了一把匕首。
小孩子本就在不断成长,许多童真时代说过的大话和讲过的梦想,到了真正来临的那一天,也许早就不是当年模样。张乐天如今不喜欢飞镖了,不过还喜欢剑。如果那两根“筷子”的分量足够多的话,他不介意打造一柄长剑。可惜的是,这“筷子”好像是什么了不起的金属,张乐天试过将其他金属和它融合,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没办法,即便是两根稀有金属融合了,它的料子也就只是那么一点,张乐天因物制宜,将他锻造成了一柄匕首。
原本黑色的两根长短不一的“筷子”,用近五年的时间完成了蜕变。不,确切地说,应该是现出了本来面目。
一柄笔直的红色匕首,只有五六寸长,它现在被张乐天插进用貂皮和柳树做成的刀鞘里,随身别在腰间。貂皮衬内,柳树打蜡,一柄精巧的红色匕首,可吹毛断发,张乐天对它简直爱不释手。
这是他耗费精力最多的一件作品,张乐天自然也像一位老父亲似的,最最稀罕这柄匕首。他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作“赤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