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广慈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在三名保镖的贴身护卫之下,李士群下了车,往医院里走去。
自叛逃至汪伪卖 国集团以来,他已记不清曾遭受过多少次暗杀了;侥幸的是,如今尚还好好得活着。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自然不光侥幸,而与一贯小心谨慎的精神息息相关。
有道是:狡兔三窟。
作为成功的政治人物,李士群自然深谙此道。
他的座驾,已经过改装——加厚的车身,外加防弹玻璃。虽不能说固若金汤,可也称得上坚固非常。
除此以外,出行之时,他还经常更换车辆,抑或改换车牌,令人难以捉摸其行踪。
当在公众场合露面之时,他至少得带上九名保镖: 三名贴身前后,身着防弹衣,形成第一防护层;六名围成一圈,令人难以近其身,形成第二防护层。
设若参加重大活动,抑或重要的宴会之类的盛事,尚还设有第三防护层——外围警戒层。其作用,乃是专门负责观察周围有无可疑分子,或是狙击手之类的,以便随时擒拿,将危险消灭于萌芽状态。
李士群进了二楼的一间药剂室,示意那三名贴身保镖守在外面的走廊之上,并吩咐其中一名: “去,将何婷那小妮子给本座叫过来!”
过不多时,何婷娉婷而至,反手一关门,立马由清纯变为风骚,一边扭腰甩臀,娇笑着走向李士群,一边爹声爹气地说 :“哟,原来是李大主任!今日是什么风,可把您老给吹来啦!”
话音甫落,人已柔柔得坐在了李士群腿上,歪着粉嫩的秀颈回望,既慵懒,又魅惑。
李士群笑嘻嘻地捏捏她脸蛋,道:“自然是香风!”又凑到她后脖之上闻闻,“真是好香!”
“讨厌!”何婷佯嗔,眉宇之间却全是笑意。
“哈哈哈!”李士群捏捏她大腿,又在最为柔嫩的地方摩挲了几记,便轻推离身,站起身来正色道:“今日忙,说正事。人观察得怎么样啦?”
“不怎么样。”何婷噘着嘴,吃吃笑道: “还说什么厉害的杀手呢!依我看来,就是一傻乎乎的乡巴佬!”
“哦?……他都给你说过些什么?”
“还有什么?跟你们所掌握的情况差不多: 以前是个警察,嫌俸禄低,到上海来投靠亲戚,想多赚点钱来养家。家里有个瘫痪的奶奶,老爹老妈都是种地的,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都跟着爹妈在种地。家里平日的开支,基本靠他。”
“哦。”李士群点点头,“有一些情况,倒还没听他讲过,原来如此。看来,真是不假哩……可问题是,那合川乃是老蒋的地盘,咱们在那边的人手又少,单重庆一个地方都顾不过来,哪还有工夫到合川去查实?……可若不查实的话,实难放心。”
“有必要费那么大的劲麽?”何婷别别嘴,冷笑道: “实在不肯放心,杀掉不就得啦?”
“果然不愧为军统局培养出来的‘蝎子’!”李士群哈哈大笑,“论及心狠手辣,本局也尚不及你哩!”
何婷面色变了变,佯怒:“少在那假慈悲!谁不知道谁?……杀也不是,留也不是,那你说该怎么办罢?”
李士群不答,岔开话题: “人恢复得怎么样啦?”
“挺不错的。这家伙傻归傻,身子骨倒真壮得像头牛!”
“是麽?”李士群拧拧她下巴,淫笑道:“小骚货,动心啦?……看来真不该派你的,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少在那假!”何婷半嗔半怨,推开他手。
李士群面色一正,道:“其实这也正是本座难以取舍的原因。若为军统之人,自然当杀;可若不是,如此人才,杀了岂非可惜?”
★ ★ ★
傍晚。微雨。小巷。
肖敬撑着伞,在一信箱之前停下脚步,取出钥匙,打开信箱,取出一封信来。
回家之后,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口,也不看信,将那信纸一把揉碎,扔至一旁,然后自抽屉里取出一瓶碘酒,取过一柄小刷子,蘸了酒,涂于信封封口之处。
过不多时,上面出现一行字:
今晚十点,2号老地方见
肖敬取出打火机,连信封带信纸一起烧掉。
九点五十。
肖敬已侯在一胡同口的下水管之旁。
青锋尚未出现。可他感觉,青锋已然到达,正躲在暗处观察,看看是否有尾巴,抑或别的异常情况。
十点正。
青锋如期出现,紧压帽檐,围巾蒙面。
“帮我查一个人。”青锋开门见山,“重庆口音,二三十岁,个头跟我差不多。乘重庆至上海的火车,昨日午后刚抵沪的。”
“好的。”肖敬点点头,问:“这人什么身份?姓汪?还是姓共?”
“不清楚。”青锋目光闪动,“我本也是乘坐的那趟车,可发现有76号之人在跟踪。我杀了那家伙,可那家伙与我要查的这个人是同乡,我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而且,在杀那尾巴之前,他们曾有过私底下的交谈。我不清楚,那尾巴是否已告知他我的底细。”
“干嘛不当时就把他做掉?”肖敬以疑惑的目光望着他。
青锋微感尴尬:“那家伙机警得很,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所以,我只好在滁州下了车,再雇船前来。”
“哦。”肖敬点点头,“看来此人的确是个危险分子,不得不除。”
“我担心他已到76号告密去啦。”青锋的目中微露忧色,“好在他只知我来上海,并不知行动计划。76号有咱们的兄弟吧?打听打听。”
“有倒是有的,只是……已不大可靠。”肖敬摇摇头,轻喟道: “这年头,还是相信自己罢。”
“蝎子怎么样?听说她跟1号走得很近。”
“我所指的,也有她。当日,13号联络站几乎全军覆没;而她,却安然无恙。你不觉得,这本就很可疑麽?”
“恩。”青锋点点头,“不过,咱们可都是单线联系的。当日,与她单线联系的上线和下线,俱死于枪战,并未被捕,应当没有出卖她的机会。”
“真若如此,那倒还好。就让她打听打听罢。既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青锋微笑:“谁也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