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雨,总是让人始料不及、骤不及防。淅淅沥沥的小雨从晴空里落到万物上,润泽了万物。站在屋檐下的华池抬头看了眼天,眉眼带笑,手一下一下得安抚着怀里的兔子,纱布覆盖住了暖软的毛,手中的触感让他皱起了眉。
“若能得一个好结果,我带你去看 长虹,可好?”
许久未有动静的兔子,用头拱了拱大手,而后又安静下来。华池笑了,不及眼底之时便消散了,成了一副面无表情的脸,不显半分情绪。
他从屋檐下走了出来,阎宸逸离他大致有五十步远。
在来的路上,李毅杰对阎宸逸已说明了大概的情况。
“太子殿下。”
阎宸逸瞅了眼他手中缠着纱布的兔子,轻哼一声。这自罚的自觉性真强,可就凭这点来打发他,未免太过儿戏。更何况,执罚者又不是他。
“还能提供什么自罚方式?”
“他的内丹,随你处置。”
怀里的兔子挣扎了下,却被华池轻按在怀里。
阎宸逸把玩着从路上随手折的竹子,漫不经心,“我可答应过我家太子妃,不可让兔子命丧黄泉。”
李毅杰忍不住,小心翼翼,躲在暗处翻了个白眼,暗自赞叹自家殿下的脸皮真有层次感。
华池讶异,原以为会是不死不休,何曾想过还能有命在身。
阎宸逸手抚着下巴,像是很苦恼似,可脸上的神情倒是悠然带笑,让人不觉一颤,“那由你替代?”随着他话音落,一只竹子直直穿进了树干里。他晃了晃手臂,十指相交,摩拳擦掌,大有种要把人打残的意思,“受我一掌?”
“罪人”二人组原以为会是要由华池代替临裕交出内丹,可阎宸逸却不按牌理出牌。
无事可做的李毅杰倚着树干看戏,他觉得自己倒是看明白了殿下的牌理了。其实不管有没有沈婧的请求,殿下都会杀了那只兔妖。没料到这兔妖有友人,那么拿友人开刀,让他当替死鬼,殿下既报了仇,平了自己的怒,又遵守了和沈婧约定。
一举两得,甚好。
华池摸了摸兔子的头,安抚它的情绪,让它乖乖安静下来。一开始他是想着交出临裕的内丹,自己还能保护他。但如果要交出他内丹的话,在弱肉强食的妖界里,他既自身难保,更不用说保护有伤情的临裕。他不知道青鹤现今身在何处,难以得到他的庇护。
他看向被竹子穿透的树干,这等深厚内力,亦是在他意料之中。比起内丹被夺,他情愿受内伤。
他点头,“好。”
兔子急的在叫,华池把它放进袖中。他站的甚是笔直,神色坦然,毫无畏惧之色。
阎宸逸神情冷峻,人未靠近,掌风伤人。华池被掌风推向身后树林,砸断了些许竹子。人落下来之时,咳了几声,吐出了血。受掌风影响的竹子微微向后倾,腰肢过细者便被拦腰折断。
地上那滩血迹,阎宸逸瞧着甚是碍眼。他看向李毅杰,“我要去司徒钰鸿那一趟,帮我照顾好她们。”
李毅杰点头,目送阎宸逸离去。再看看地上趴着的人,殿下这掌力至少有八分。若养得好,便还能活泼乱跳。若养不好,那就是病秧子一个。
——哎,走了走了,要去土地爷拿饭,待会还有秦医师的药。哎,真忙真忙。
华池嘴角和衣服都染上了血渍,兔子从袖中爬了出来,跑到他耳边,吱吱乱叫着。华池睁开双眼,嘴角微扬。想抬手安抚兔子,却有心无力。他干脆变回了本体,用劲力气站了起来,叼起兔子,一瘸一拐,往西林深处走去。
暖暖的阳光洒在林子间,一道长虹挂在天边。
风吹起,血迹逐渐干涸,逐渐被沙子、落叶覆盖。鸟儿啼叫声响彻林子,享受着雨后的晴天。
那一幕,似乎不存在过。
“难得上来一趟,也不来见我。”
声音随着门的推开而传入阎宸逸的耳里,他抬头看向来人,算是打了招呼,便继续低头翻阅手上的书籍。他见人不走,还坐了下来,他这才抬起头。
“有事?”
司徒钰鸿摇了摇头,瞧了眼他手上的书,“看医书?我见秦医师被你召去,你受伤了?”
阎宸逸见他显露担忧的神色,不免放软了语气,“不是。司徒钰鸿,你很闲?”
“我这不是关心自家外甥吗?”
阎宸逸瞅着他,总觉得这人是来问话的。他偏是不遂他愿,他低头继续翻阅书籍,徒留司徒钰鸿一人着急。
司徒钰鸿见他不搭理自己,一副埋首苦读的样子,像是要上京赶考似的。他忍不住用手指敲桌面,告知对方他的存在。
阎宸逸抬头,看他。
司徒钰鸿神色认真,语气严肃,“近日来,你有没有觉得自身有何不妥?”
阎宸逸见他这样,不禁放下书,“有何不妥?”
“例如内力灵力的状态是否和以往一样?”
“一切安好。”
听着这平安说辞,司徒钰鸿反倒是眉头皱紧,“玉,可随身?”
“不在。”阎宸逸想了下,又补了一句,“给太子妃了。”
刚想问在哪的司徒钰鸿被这回答砸懵了圈,双眼写满了问号,“太子妃?到手了?”
阎宸逸拿起书本,脸上喜色显而易见,“就快了。”
司徒钰鸿手撑着下巴,脑海里开启了自问自答模式,已对话百来十遍,也想不出这阴晴不定的臭小子是祸害了哪里的黄花闺女。他这思索着是去找月老还是找秦医师来关怀关怀他这个不讨喜的外甥时,又想起了命格簿。
八卦心…呸,是关怀心。对,舅舅关怀外甥,天经地义。他手上立马就多了本命格簿,刚翻开放在腿上的命格簿,阎宸逸说话了,吓得他立马把书合上,放到背后去。
“还有事?”
“没事,没事。就是想事情入神了。” 司徒钰鸿站了起来,双手理了理衣袖,“宸逸啊,爱情,急不来,顺其自然,别吓着女孩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走了哈,你记得回去见你爹娘,尤其是你娘。”
阎宸逸见他一副做贼心虚,也不戳穿他的谎言,只当这人是在借机拿话来掩饰自己的惊慌、尴尬。
司徒钰鸿透过窗户看阎宸逸的神色,专注认真,也不知道是为了谁看的医书。他掂了掂手里的命格簿,随着他一声叹气,便消失了。
他往书房方向走,向一旁的老奴下令,“让阎王阎后来一趟书房。”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