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回到家时,已经比较晚了。
我和我爹提了大包小包,坐着最后一趟班车,颇有些衣锦还乡的感觉。进村后,我爹就不停地跟乡亲们打招呼,不停地散着烟,浓浓的乡情,很是有味道。
而原先计划的对联呢,看来就只能自己写了。在老田面前那么一装逼,我竟然给忘了这档子事。后面呢,又有点不好意思再回去找他,只好到县城里买了笔墨纸砚,自己来。
一到家,郑飞家的鸡和鸡蛋也已经送来了。问了问我妈,说是刚走也没多久。
总算,年货准备工作,到此有条不紊地完成了绝大部分。
马建军同志今晚就高兴了。看到他不在家,我们把一切事都安排得妥妥的,立马主动地去了厨房,要做几道好菜来犒劳我们。
“小风,生姜!”
“小风,洗白菜!”
……
唉,这说犒劳,我却也没嫌着。说实话,他那手艺,真不够看的。我前世里,好歹还呆过几天厨房,那水平,比他要高得多。不过,谁叫人家高兴呢?
我妈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我们爷儿俩忙活,幸福指数估计要满格了。
终于,夜幕拉下的时候,饭菜上桌了。
大菜呢,是他自以为拿手的牛肉炖萝卜,小炒呢,有素炒白菜、花生米、青椒肉丝,一家三口,足够海吃一餐了。就这个标准,在这年头,可是提前进了小康的表现哦。
村头老阿公的米酒,在灯光下,泛着微黄的光。这可是马建军同志的最爱。三天不喝,就浑身不自在。在前世里,他一喝酒就容易上头,一上头,就容易发酒疯,发起酒疯来,就要找人吵架。就那样,硬是吵着吵着,不到五十岁,把和向秀兰的爱情吵没了。
我重生以来,因为提前奠定了家庭地位,在这酒上面,一直对他进行善意的劝导。所以,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像前世般失态过。
“爹,我陪你!”
我没法喝酒,这小身板儿受不了。但要按前世我成人后的水平,还是能跟他弄个平分秋色的。
我举起的是汽水,这可是个三无产品,玻璃瓶身上,简单的贴了个标签,估计是本地小作坊灌装的。但也没法子,我现在还没有小车,县城里即使有,我也拉不回来。所以,只能在村里四婶家那小卖部里就近解决。
“好,干!”
我爹甚是得意,有人陪着,总还是兴致要高些。
我们爷儿俩使劲地一碰,哈哈一笑,他小喝半杯,我却“咕咚咕咚”地仰起脖子喝了个净光。
这一笑,把妹妹也逗乐了。虽然还说不了话,可是却舞着两只小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放下汽水瓶,用食指挑了挑她的腮帮子,向她做了个鬼脸。
多美好的夜晚,多令人羡慕的天伦之乐啊!
这一刻,在欢乐中,我忘了前世里的弟弟,却又一回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可惜,可惜,我真不知道,我在那头,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再一次与马建军同志碰了一杯,我小小的肚皮已经胀得凸成了个小西瓜。于是,我假装胀得厉害,去上了厕所。在白炽灯的映照下,我在贴在墙面的圆镜里,刻意地看见了自己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