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啦啦……”微信上传来一声转帐的声音。
午夜时分,快要入睡的我迷糊地拿起手机,发现是李欣昀又打钱给我了。点开一看竟有一万元。我不由得神情一振,赶紧向她发了一个“双手合十”加上“谢谢”的表情。
一句“你少来啦”加上一个露齿笑,李欣昀那头回复我。看得出,她在那头是心甘情愿却又很有成就感。
“真的谢谢你,这是雪中送炭!” 我卑谦地说着,又给她发了一个“深深的鞠躬”的表情。
“都几十年的老同学老朋友了,哪来那么多讲究?”她依然一副豪爽的模样,“如果没有了就跟我讲,我会陪你走出这眼前的困境的,也算是帮雯雯了了那份心愿。”
她仍似三十多年前我认识她时那样,性格开朗却又不失细腻,未改初心。我在感动之余,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
我叫方倍仅,出生在1968年正月,江南省省城人。
李欣昀聊天中提到的雯雯,全名叫柳絮雯,小我一岁多,她既是李欣昀的同学,也是我的青梅竹马和已亡故的发妻,她离开我、离开这个世界已有29个年头!
李欣昀是我大学时的学妹,她与我同龄,是与柳絮雯同省但隔县市人。我和她大学时期也曾有过一段恋情。后来随着大学毕业的分道扬镳,我们各奔前程。1990年她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上海,后在1996年去美国留学,几年后修得芝加哥法学院法学硕士学位,随后又在全球知名的某国际律所从事对华投资的法律咨询服务,十多年后的2015年她回到国内,在北京加入某国内知名律师事务所成为该所的合伙人。
自李欣昀1996年去美留学之后,我和她仅在2002年中见过面并相处了不少时间。那年春节,李欣昀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打探到了我的E-mail并给我发了封电子邮件。就这样,我和她在断了七八年音讯之后又联系上了。当时的我,正在一家有四五千职工的国内行业巨头中任集团副总裁。虽说是行业巨头,但在中国加入WTO后,该行业受到不小的冲击,并成为第一个遭美国337调查的行业。集团董事长也是这个集团的大股东和老板考虑到行业风险骤然增加,而利润却日渐减少,便动起了抛售企业转其他行业的念头,但此时的他正苦于抛售无门的境地。作为他的副手,我自然知晓老板的窘况,由于我同时担任着企业招商引资项目组的副组长,我因此把这儿的情况跟李欣昀说了一下,并按李欣昀的要求把公司概况等一系列资料发给了她。李欣昀看了我的资料之后,立马邮件回复我说她很感兴趣,并说这个项目会是一个大项目。才过一周时间,她就把在美国联系上的收购方告诉了我,并让我把她与我老板对接上。就这样,在历经此后四五个月的尽职调查和多轮谈判之后,这笔交易终获成功。
在此过程中,李欣昀所在的律所理所当然地成了美国收购方的委托律师团队,她也因此作为先头部队,在达成初步意向后的四月份,就启动了对我所在企业的尽职调查,又在签约阶段和最后的接手阶段全程参与。由于我们这一方有我在负责,她的团队因此进展得相当顺利,这也直接导致了两方股东的沟通也非常顺畅。
此后的四年里,我和她虽然断断续续有联系,但再未见过面。2006年,因我离开了那家美企并到省城的一家企业担任了总经理,又换了手机和邮箱,我和她便断了联系。直到在我到上海某房地产公司任总经理三年多的2021年4月,我和她又在上海相见了。当时因我所在公司的实控人遭人诬陷被迫避难海外,临走前他把公司的一切托付予我,为此我需要经常与律师界打交道,就这样,我与李欣昀所在律所的上海分部挂上了钩。一打听才知道,她仍在这家律所总部工作,现在已经是高级合伙人了。
此后因房地产行业严重凋零,导致公司外面的欠债要不回来,但银行贷款又催得紧,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到6月时公司已经发不出工资。为了能继续维持下去,我把包括4家子公司在内的100多名员工裁减到只剩下30人,公司只负责这些人的社保缴纳,但依然难以为继。为此我以我个人名义,陆陆续续地向李欣昀借了30万元给公司使用,但终究杯水车薪。进入2022年,上海历经了二个多月的封城,导致百业萧条,我的日子很不好过,想出去找份工作都找不到,大部分日子里都是上顿不接下顿的窘态。李欣昀知道后,从4月份开始,四个月里每月二三千不等地资助我,从没有犹豫过。这不,这次竟然打给我一万元,说是资助我到新单位工作时的费用……
我于是起身坐到书房的电脑桌前,感受着无声的时间之歌,感叹着时光的匆匆流逝。
夜渐渐变得深沉,位于闹市中心的我家,周围已了无人影,也无车辆往来,与刚才的喧哗形成了鲜明对比。惟有远处传来隐约的歌声——那是一些我熟悉的老歌。我于是怀念着邓丽君的《恰似你的温柔》,叹息着齐秦的《大约在冬季》,留恋着童安格的《你是否依然爱我》,然后感动于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心头渐渐浮现出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与其说是往事,倒不如说是伤痕,一个真正的伤痕……
在我走过一半多的生命旅程中,有两位女人的爱深深地感动了我也影响着我。母亲生我育我并赋我以灵魂,她的爱深沉无私又慈祥恒固。另一位则是与我青梅竹马相伴着度过美好童年,又在青春期那个多事之秋偕我共同走过九个春秋的柳絮雯!她的爱坦荡执着又柔绵似水。
我于是翻开尘封已久的日记本,回忆起年少的青涩岁月,想寻回昔日的影子,却发现日记本尾页中那枚褪色的唇印,忽地,一股奇异而伤感的情怀涌上心头——唉!属于二十来岁的青春岁月,在斜风细雨中已越扬越远。我于是情不自禁地伤感起来,久久不能自已——我的青春啊,你在无声地哭泣,因为我无知地透支了生命的春天。
时光追溯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叶……